以后
“以后?”他问。 “以后,不是说明天,明年,大概是四十年五十年后吧。” “就是爷爷那样咯,”伊路米断言,“到时候,我们就能拿他那样多的酬劳了。” 爷爷的出场费呀……是很让人心动。 我笑着问他:“那个时候,你会喜欢喝茶吗?” 伊路没正面回答,只反驳说:“没有人讲过当爷爷就不能喝巧克力奶。” “总感觉很不搭。”我盯着天花板眨眨眼。嗯…完全无法想象嘛。 他说:“世界上的爷爷非常多,他们不会都喜欢喝茶。” 行,他有自己的逻辑。我继续问道:“那,你想像他一样一直待在枯枯戮山吗?” “你不喜欢枯枯戮山吗?” “我很喜欢。”我没法否认,“但在说的是四五十年呀,实在太久了。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做任务的时候可以去很多地方。” “完成任务的纲领是什么?” 揍敌客优等生对答如流:“周密探查,全程隐匿,快速撤离。” “如果……”我试着进行虚无缥缈的假设,“我想在大街上,看行人来来往往——就只是坐着不动,近距离地仔细地看,放空去看,该怎么办?” “你根本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伊路米反驳。 他这时候不像乖巧的黑猫了,像个小火炉。说话的时候火星子扑扑往我身上冒,灼热又扎人。我怎么会以为他要着凉?他太烫啦! “要是我想看海?”我捏捏他的爪子,“枯枯戮山没有海。” 他的手没动弹,嘴也没停:“不做任务的时候又不是不能出门。” “那爷爷为什么总不出门?” “他不想出门。” 我说:“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伊路。” 他想或不想都不重要。 “爷爷不会平白无故让自己展露在别人眼里,因为他是最顶尖的杀手。他已经贯彻了四十年,五十年,纲领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他再也没法出去玩了。” 就像我的母亲或他的父亲,他们都习惯于只往返在任务点和枯枯戮山之间。可是我不想放弃“出去玩”的机会,不想放弃可能性。 他沉默了好久,像寂灭的焰火。 我实在不喜欢他不说话。 “我需要你抱住我,现在。”我命令他,“我很冷。” 伊路米说:“你会疼。” 我告诉他:“这没关系,现在我只想暖和点,我愿意用疼来换。” 伊路米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思考,随后伸展了他一直缩着的手,环住我的腰。他的动作十分慢,尽量不接触肋骨。其实没什么意义,那整片区域都肿着,避无可避。 但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痛觉变钝。他乖巧地倚在我肩膀上。他的黑发和我的黑发交织在颈边,分不清边际。随着距离缩进,我终于安然,不再因为探知不到他的心思害怕。我准备接着说,他却猛地用力,锁紧了我的腰。 这动作毫无征兆,我痛到两眼发白,差点被激出泪。 “姐姐,”他轻轻地在耳边唤,“如果真的很疼,也愿意吗?” 有一霎我的大脑完全停滞。 但我怎么也生不出气。 这时候我们靠得太近,太近了,我被活生生嵌进他的身体。组成皮肤的原子都被这力道强行分散,直到穿插交融进彼此的一部分。于是,剧痛挤走意识的那瞬间,他的委屈愤怒悲伤越过躯体的拘束,从我识海的缝隙里汹涌进来,避无可避。 我抬起手掌覆上他的小臂,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肌肉,感受他用力过头的颤抖。 伊路米放松下来,一下泄了气,整张脸都埋在我颈窝,声音也变得不甚清晰。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他隐而未发的后半句话。 无非是想告诉我,外面的世界难以掌控,充满危险。他觉得我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这举动也带来前所未有的痛。为了不引起胸腹腔颤动,我尽可能缓慢地说话:“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 伊路米又缄默了,心跳和呼吸都控制得极好。 过了很久,我几乎以为他入睡了。 “你一直在问我,”他的吐息洒在我侧颈,语气愈发激烈,“那你呢?你的以后?难道比起枯枯戮山,你更喜欢流星街?” “哎……”我只好用脑袋靠近他的脑袋,蹭蹭他,胡噜他,“我问得是‘我们’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