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出去一瞧,外面的出口被掩盖在一处密林之中,洞口枯萎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常年无人打理,结结实实地掩盖住了出口。 透过林中枯枝败叶,谢召回头望去,那是广陵城的城门隐在缭绕的雾气之中,雾湿楼台,笼罩着一片黑白的朦胧,犹如仙境,遮住了所有在广陵城阴暗的角落发生的故事。 他们出城了。 阿柏看着还有几分茫然无措,时湛拍了拍她的肩,道:“看。” 一驾马车静静停在林边的官道上,见一行人过来,牵着缰绳的车夫便冲他们憨厚一笑:“是柏姑娘么?听谢老板说姑娘你要去徽州,恰好我要回去探亲,便载着姑娘一程。” 他打量着谢召和阿柏,有些惊讶:“哟,二位小姐穿这么单薄,不冷么?” 恰有一阵风吹过,吹动起阿柏的裙角和发梢。 她先牵着小覆雨上了车,小女孩儿趴在车窗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阿柏低低地说,“但你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我发誓。” 她又转向时湛和谢召,身旁渐渐升腾起白色的轻薄烟雾,自她的身体向四周逸散开来,如流云一般渐渐笼罩了周遭一切。 这是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雾气再散开的时候,周遭的马车和扒着窗沿的小女孩不见了,而站在他们面前的阿柏仍然是方才的模样。 只是她的双手之上缠上了几层厚厚的绷带,衣领露出的半截脖颈上也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时湛:“这是......” 阿柏笑了一下,抬手拆下了手上的绷带。只见那苍白的双手上满是裂痕和缺口,似乎是用胶粘了很多次,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似的。 纸人的身体长年累月地破碎修补,现在已经到了补无可补的地步。 谢召心下一沉,阿柏已经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应该一直在想,那封写给覆雨的信究竟是谁写的,我突然从徽州回到广陵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覆雨曾说过她娘亲回广陵是为了去见在广陵的亲戚,可阿柏在广陵哪里有什么亲戚? “现在广陵很少有人知道,十多年前醉香阁确实失了一场火。”阿柏说,“不过那场火里楼里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大碍,之后商誉着手叫人把这座楼重新整修,不过我猜测,他一直在为当年没一把火烧尽整座楼而耿耿于怀。” 谢召:“所以,前段日子醉香阁是他烧的?” 阿柏笑而不答,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谢召愕然:“这......” “前些日子我得知谢......谢公子在徽州,便将覆雨托付给了他。”阿柏说到这里,笑容有些嘲弄,“小召姑娘应该能看出来吧,我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撑了这么些年,覆雨也长成大姑娘了,我也快到了能安安心心走的时候。” 谢召注意到了她的措辞:“快到?” 阿柏神色凄然笑了笑,道:“对啊。我此番来广陵,是想在我彻底离去之前,亲眼看着商誉先走一步。” 时湛忽然一股预感涌上心头,他问:“你做了什么?” “醉香阁是商誉烧的,但诸位听闻过的版本里,这把火是楼里某个和商氏父子有交情的女孩儿放的。”阿柏慢慢地说道,“这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谢召和时湛对望一眼,彼此都未感惊讶。 商誉这人自诩藐视鬼神之说,但若是这些事情与他自己沾上半分关系,他又是比任何人都要忌讳的。 “这么些年,自从那日我离开广陵,他就一直派人打探我的消息,多亏了谢公子的帮忙,我才能在徽州小城里过了段安稳日子。”阿柏说道,“我来到广陵之后便一直在见微观落脚,城中流言纷飞没几日,便有城主府的人找了过来,将我禁足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之后便是商誉亲自修了书信,要迎远在徽州的覆雨进府。 见微观门口每日被兵士重重包围,就连那口枯井都被商誉派人填平了。她见不到商誉,每日便拖着残缺的身体坐在矮墙下看着雪花如琉璃般悠悠落下,时而听门外的兵士闲聊时说起未过门的少夫人和少爷的病。 她从前在徽州时就听说过商林晚,年少英姿的少年将军,若不是病入膏肓,还真算得上是少女小姐们的良人归宿。 雾气云绕,阿柏身边的白雾渐渐拢起,虚相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她眼里似乎含着流转的水波光影,身影也慢慢淡了下去。 眼看她身影越来越黯淡,眼看就要消失在雾气里,忽然有个声音叫道:“柏夫人。” 时湛愣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了那一方大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