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二十四 一室昏暗里,谢召感觉到那只手慢慢滑到了自己脸上,还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顿时汗毛倒竖。 这是一只女人的手,纤细冰凉。 她距离谢召很近,谢召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的脸贴在了自己脖颈处......唯一的问题是,谢召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谢召:“......” 她本不喜别人离她太近,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强行忍住了把她推开的冲动。幸好,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身后的女人忽然撤开了手。 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先是听见了很轻的一声,像是布匹落地声。 紧接着,黑暗中响起了管家含着哭腔的一声尖叫:“鬼!鬼!鬼——” 随即尖叫声变成了蚊蝇似的哼哼,再接着就是重重的身躯砸倒在地声。 ......听起来是那个女人去了管家的方向,掀了管家的“盖头”,并且把管家给吓晕了。 紧接着,屋内传来了女人一声冷笑。 “两个新娘?”女人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疯癫,似哭又似笑,“好啊,好啊,商郎,你好狠的心,我如今倒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谢召:“......” 她觉得这位女鬼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屋内一时寂静,忽的身旁烛光亮起。 谢召转头一看,见时湛仍立在她身侧,轻轻捻着指腹,眉心轻拧。在面前的桌案上,花烛重燃,葳葳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借着屋内微芒,他们看清了屋内情状。 管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在他身侧站着的,是一个白衣披发的年轻女子。 她应当是很漂亮的,纤瘦轻盈,赤足雪白,只穿一件轻薄的纱织罗裙,显得身姿婷婷袅袅。灯光突然亮起,她却依然垂头站着,视而不见似的,肩头微微颤抖。 谢召有些奇怪,常理来说鬼魂本能畏光趋暗,这女鬼...... 就在这时,女子抬起头来。 谢召这下看清了,她的双目被一条素白的绸带遮着,绸带在脑后绑好,垂下半截隐在凌乱黑发里。 原来她是个瞎子。 而且,大抵是在死前就双目失明了。 女鬼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失焦的双目漫无目的地四处望了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紧接着,她“望”向了时湛的方向,站定不动了。 时湛:“......小纸人。” 谢召抬头看他,发觉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和他们相隔半室的白衣女人。 时湛喃喃道:“我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话还没说完,那白衣女人定定站着,忽的淌下两行血泪来,划过雪白的面庞,声音凄厉地哭喊道:“商郎,商郎——” 随即就向着时湛的方向扑来,仿佛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负心郎。 谢召:“......” 时湛:“......” 看出来了,这位娘子确实有眼疾。 要紧关头,时湛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看向谢召,对着谢召说:“我不是——” 谢召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你不是!” 她二话不说摸出一张符纸,隔着一段距离遥遥一甩。 白衣女人脚步一滞,浑身僵直,愤怒地发出一声惊心长啸,然而几乎只是瞬息之间,那张符纸颤动了一下,就如落叶般轻飘飘落地,她再一次向着两人冲来。 谢召半阖了一下眼,在她冲过来的刹那感受到了怨气冲天。 符纸镇不住她! 她暗道不妙,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时湛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抬腿一脚踹翻了侧面的桌案,发出巨大的咣当声。白衣女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似是在疑惑他们的方向。趁着这个空档,时湛低低地喝道:“走!” 他拽了谢召一把,两个人的脚步声被桌椅掀动的动静掩住,时湛在谢召身后关上门,用先前从管家身上扒拉下来的钥匙锁上门。 铜锁落下,他偏头看向谢召,语速飞快:“有没有什么咒,能防着里面的东西不出来?” 说话间,白衣女人已经跌跌撞撞扑到了门前,从外侧隐约看见个歇斯底里的影子,哐哐地拍着门:“郎君,郎君!你让我看你一眼啊!” 远处隐约传来宾客嬉笑、觥筹交错声,喜乐连绵不绝,而这间屋子周遭院落,远离前厅,半个人影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