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史官有载,前朝顾上卿,谋逆罪臣。身死起云台,抄家封府,株连族氏。 而民间有野史所记却还多了一笔,写道顾氏天降灾祸,大火屠门,无人生还。 宁久微翻遍许多史册,只有一本残缺无名的野册记载着那一段。 她仍不能相信,顾衔章的顾是前朝反臣顾上卿的顾。 这世上顾氏万万千。 何况如此重要之事,她上辈子怎会从不知晓。 她无法相信。 四月初七那日,宁久微也不曾想到从王兄那里收到的第一件东西不是礼物,而是顾衔章的和离书。 上辈子顾衔章写下和离书,便是在南巡回京后。 可那时她与他之间罅隙横生,冷漠少情,更是恰逢王兄被构陷之时。和如今全然不同。 所以宁久微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还是一样。 只不过上辈子他亲手给她和离书,而她扔了他的玉戒。 这一次却是王兄不让她见顾衔章,把她关在府中,让侍卫看着她。 宁久微无论怎么闹王兄也不为所动,直到她不吃又不喝,甚至抢了陈最的佩剑拿自己作威胁。 她请求,“王兄,你让我见顾衔章好不好。我要亲自和他谈。” “你不用再见他了。”宁尘并不妥协,“和离书是驸马以下犯上,你可以重新写一封休书,如此更好。毕竟公主休驸马,才是权力。” “我不写。我要见他。” “宁久微。” 王兄生气时便会这样叫她,“你在威胁我。” “即便要写休书,也要清清楚楚地写。我要和驸马说清楚,王兄,你不要拦我了好不好。” 她从小就惯会恃宠而骄,肆无忌惮。更明白父王和王兄如何将她视若珍宝,最擅长借此任性妄为。 因为那些被她掌控的疼爱,总能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次她失败了。 宁久微只记得王兄那天冷沉的声音和眉目。 “即便与驸马相隔刻骨深仇,你也要见他?” 她忘记了自己该想什么。 那天王兄对她说:你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在意他,窈窈。 是这样吗。 宁久微不知道。 她只又想起上辈子顾衔章在她最绝望之际抱着她,一遍遍告诉她别怕。 ……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恨我也好,只要你活着。 ——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我不恨你父王,不恨皇室,更不恨你。 …… * 夜的云层暗涌,遮住仅存的月色,压的越来越低。 院子里渐渐刮起风,花草树枝都被吹动。窗也动摇。 “陈最。” 折枝院,宁久微写好一封书信。 “让魏叔帮本公主找一个人。” 陈最看了眼信,“景州?” 宁久微望着窗外开满海棠的花枝,沉吟道, “前朝参知政事,如今大概与首辅大人一般年迈了。” 她记得上辈子顾衔章后来一直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位参政大人。可惜最后什么也来不及了。 至于为什么,她那时不知道。但如今想来,大抵一切都与起云台之变有关。其实上辈子顾衔章不在以后她找到了这位大人,但彼时参政大人无论如何也不愿见皇城中人,更不愿再入京,她便不曾强求。 毕竟那时候她的驸马都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此事莫要让任何人知晓。” 陈最收好信件,但听公主之命。 “是。” 宁久微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像是要下雨了。 正这么想着,浓云便压下来,院子里很快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望着袭来的春雨顿了顿神。 今日是初九,公主生辰。可惜天气不大好。 陈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让公主心情好一些,可未及他说什么,宁久微忽然起身朝外跑去。 “公主——” 她没有带伞,就这么跑进了夜幕的雨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并不温和,被风裹挟着吹过来,很快就将她身上打湿。宁久微恍若无觉,提着裙摆只顾往前,一路跑到宁王府。 母妃喜欢茉莉,因此王府院子里有一片父王亲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