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正义。 她拨通黎记淮的电话,只听到几声嘟嘟声,电话就被接通。时星然压低声音,用少见的哀求语气说:“黎记淮,我要去警局一趟,你能不能帮帮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马上来!”电话那端的人也是少有的情绪激动,说话的语速和声音都比平时大些,像是生怕她出什么事。 时星然解释道:“不是我,是别的精神病人被家暴了,我想帮帮她。” “我现在出门,你不要紧张,在我来之前不要跟别人起争执。”黎记淮将手头的工作丢至一旁,毫不犹豫地支持时星然的行动。 时星然叫他来,是怕自己在警局出现幻觉暴露病情,到时候可能会被查户口,扯出法定监护人的问题。警察是不可怕的,但她法定意义上应该被送回的“家”是可怕的。 在警方到来前,她决定教教这位患者,身为精神病人的处世之道。 时星然用左手按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松开抓住她的右手,举起右手在她的眼前微微晃动两下,示意她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手上。 下一秒时星然猛地用右手抓住她的胳膊,这突然而迅猛的举动将那人吓得想往后退,但肩膀被死死按住,没逃出时星然的控制范围。 “不能……随便……抓住……别人!”时星然边说边摇摇头,缓缓移开右手,再度将手举到她面前。而后重复道:“不能……随便……抓住……别人!” 时星然不厌其烦地重复数十次,告诉她那样是不对的,一点一点地加深对方的认知。 精神病人存在精神障碍与完全听不懂人话是两回事,有些事情没有人教,又怎么能学得会。而这些没人教的事情,恰恰导致他们成为别人眼中“听不懂人话”的象征。 警方很快到来,将她们带去警局进行调查,每个人的身份很快被核实。那位母亲没什么大碍,也无法追究更多,很快便带着孩子离开。 警察准备将楼上的病人送回家好结案,时星然此时站在警察局大厅里,大声说:“我要报警!” “她遭受了家暴,我申请警方介入调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时星然掀起那个人的袖子,让她的伤暴露在外面。 时星然是个坚强而果断的人,以自己的力量扭转人生。而站在代表正义的警局内,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个年轻的女人,执拗地拉着一个受伤的中年女人,将伤口展示于人前,恳切地盼望着能有人来保护她。 凭什么,女人要被家暴!凭什么,她们要因为这样荒唐的原因而来到警局! 精神病人被家暴是个敏感又难以处理的事件,警方立刻带时星然去做笔录,并询问相关的情况,接着带病人去进行伤情鉴定。 但是遗憾的是,伤情鉴定为轻微伤,没有达到轻伤二级的程度。 这意味着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第一款的规定,这位实施家暴的丈夫得到的处罚会是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并且是在受害人要求处理的情况下。 还有个大前提是,他被认定为家暴。 伤情鉴定花费不少时间,老头也被传唤至警局做调查。黎记淮也已经到达警局,但他与案件无关,只能在外面等候。 老头做完单独审讯后出门刚见到时星然,就对着旁边的警察大喊:“我冤枉啊,都是她在瞎说,我哪有家暴。” 时星然听见他狡辩的话就来气,更何况他根本不会得到什么严重的处罚,厉声回怼道:“怎么?难道她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吗?” “我老婆是个精神病,疯子随便发疯谁管得住啊。她控制不住自己,有很多伤口那都是她自己瞎折腾的,跟我可没关系。” 老头摊着手装着无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冲着警察卖弄他那张欲哭又哭不出的老脸。 “跟你没关系她为什么那么怕你!而且她还能拿东西抽自己的背?” “她发起疯来会到处砸东西,还各种打人,我还不是为了自卫,就吓吓她。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哪有什么力气。” 那双丑陋的手颤抖着,挨个举到众人的面前,展示着他的“无力”,以供人们欣赏、鉴定。 平日爱显摆自己男人气概、张扬家庭地位的男人,在需要装成弱势角色的时候,演起戏来也是得心应手。 “有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她,不得已才动手吓唬她,不然她闹得太凶,整个家就会被毁得不成样子。我心里苦啊,家里有个精神病,得日日夜夜地照顾她,守着她不出意外。” 老头捂住胸口,仿佛心都要碎了,悲痛道:“到头来,还要被说是故意打她。我不说点狠话,她根本就不听,我也不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