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放慢脚步。黎记淮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抓住她的胳膊强行让她停下来。

时星然的胳膊在发抖，胸膛不正常地起伏着，呼吸急促。黎记淮稳住她的身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个电视机响了。”时星然昂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气。

汹涌的眼泪从那双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眼里流淌而出，“我看见了……爸爸和妈妈……”

时隔多年站在她曾经的家里，时星然拿出那份合同，双手握着那几张纸，刚准备撕下去。耳边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像是古早广告的背景音。

她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电视机，黑色的屏幕陡然亮起，电视的信号像是不稳定，画面中一闪一闪地放着果汁的广告。

穿着灰色运动服的父亲拿着乒乓球拍从电视机前走过，虽年过四十但透着股少年的英气。他的五官端正，长着一张武侠片中意气风发的将军的脸，有种沉稳和成熟的魅力。

“回来的时候给醒醒带点橙子，早点回来吃饭啊，别又跟老徐在球场里打到天黑。”

母亲手里拿着遥控器想要换台，乌黑的秀发被桃花木簪固定在头上，那是过年时父亲送的礼物。那双与时星然相似的眼，盈盈如水的明眸里盛满柔情。

“我家闺女在家等我，今天肯定早点回来。醒醒，还有别的要爸爸带的吗？”父亲回过头看向时星然的方向，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复。

手中的纸突然间变得像铁片那样硬，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铁皮撕开，粗粝的边缘刮着她的手指，像是用刀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地划。

她当着父母的面，说她嫌贵不想买这个房子，说她不想要这个家。是她没用，连房子都没守住。

“黎记淮，我是不是很没用，为什么总是被人威胁。他们应该觉得，我很没出息吧。”

宽厚的手掌覆上来，挡住她随时会造假的眼睛。“时星然，那是幻觉，不是真的，他们不会怪你！”

漆黑的视觉会放大其他的感官，手掌的热度给予她更显真实的触觉，听觉也被放大。“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不要自责。”

她的世界里，如今唯一能确定的真实，是黎记淮。

黎记淮，你千万千万不要是假的，不能是被造出来的幻觉。不然的话，她的下半生，只会与幻觉为伍。

10月6日上午新楼市开盘，时星然和黎记淮很早就出门，但是等到达售楼处时，门口早已排成长队。选在国庆假期开盘，人流量自然是不会少，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来排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火爆的旅游景点。

进门后时星然领取相关宣传手册，在厅内的大屏幕前观看楼盘的宣传资料，这次开售的房子是准现房，开盘价在5800元/平方米左右。厅内的置业顾问们忙得团团转，暂时还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时星然带着黎记淮往内走，好巧不巧正好撞上那家人，两个老人手里抓着宣传册外加从赠礼品现场搜刮来的饮料和小礼品，手里的袋子都装不下。他们的儿子大步昂扬地走在前头，像是要与他们撇清关系。儿媳妇背着包牵着个小男孩，瞧着是上小学的年纪。

时星然装作没看见扭过头去，耳边忽然听见惊讶的女声：“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顺势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家的儿媳妇像是说了错话般地捂住嘴，而她身旁的男人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就你长了张嘴！”

“哟，挺巧的嘛。”这次时星然主动出击，走上前去站到那家人面前。

后面的两位老人扯着儿媳妇的胳膊，眼睛死死地盯着时星然，低声细语道：“她是谁啊？”

11年的时光会让人遗忘很多事情，更何况是仅见过几面的人。儿媳妇被烦的不行，觉得他们丝毫没有眼力见，厉声道：“我们家以前的户主。”

沉不住气的老太太惊呼道：“她不是要买我们的房吗？怎么又来看别的房子！”

时星然装作无意地翻了翻手中的宣传册，“南城的房子很多，多看看可以挑更合眼缘的。”

男人不爽时星然暗戳戳的威胁，不满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在出气。大声放话道：“你别在这里搞那一套，你爱在这里买就在这里买，反正不出60万房子我是不会卖给你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我的50万花在这里可以全款买个小户型的房，再加点钱可以买大户型，又何必花在十几年的楼梯房上。”时星然无奈地摆摆手，没有流露出一丝挽留的情绪。

她仿佛转变身份，以相识的好友的模样笑着发问：“这个楼盘是允许全款买房的，你们也是准备全款买吗？”

男人当然不肯落下风，打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