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和合
徐容拿起笔,在已经写下的“第二”的后面缓缓写道: ,以辩证思维看待我与“我”的关系。 客观来说,承认表演过程中(自始至终)我的时刻客观存在且必然存在,已经完全违背了“体验”的最高目标和理论基础,再用“体验”来概括这种方法,就显得不伦不类。 那么换一种说法。 “和合”或者“和”。 和合的概念发源于中国先秦哲学思想,《管子》说“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内经》说“气合而有形”、“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易传》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庄子》说“通天下一气耳”等等,这种思想广为先秦各大学派所接受,并贯穿于中华大地的各个角落。 这些不同学派的思想反应了一个相近的哲学基础,世间万事万物由最微小的粒子,“气”、“精”或者“精气”构成,而气分阴阳,阴气和阳气之间的交互运动,化生五行乃至世间万物,也就是如今广为人知的道家所谓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理念。 这种哲学理念渗透了中华民族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大到治国理政(法律和道德),小到人文科学(风水等)、自然科学(中医等)以及日常生活,以法律和道德为例,法律和道德似乎是对立的两面,但实质上法律反应了大众对于道德的呼唤,而道德的实现需要大众的自觉,法律则是实现这种自觉的终极手段,这两者的存在形式是对立统一并且相互转化的。 在中国古代哲学当中,阴阳为万事万物的一体两面,相互依存、相互斗争、相互转化,而化生万物,而这个依存、斗争、转化的动态平衡,称之为阴阳匀平或者阴阳和合,简称和。 那么根据这种朴素的辩证哲学思维,由此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我和“我”的关系,应当处在一种“和合”的状态。 产生这个猜想来源于几个月前《家》的第二场演出,过去我一向以为我的体验做的不错,演出的状态也总能调整到最佳,但是那场演出之后,事实证明过去并未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当时,“我”以觉新的心态活在舞台上,而我则是全力对抗着身体的疲惫,以期能够全身心的投入体验当中。 可以说,我存在的痕迹比平时更加明显,理论上演出的效果也应当更加糟糕,但是演出从反馈的结果来看,尤其是蓝田野老师和朱旭老师等一些业内同行的评价来看,似乎恰恰相反。 这里同样可以证明苏民老师的杂念说是不准确的,杂念虽然不可消除,但在专注一件事时,杂念是没有正向的意义的。 而这种所谓的杂念,确切的说是我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首先从技术方面,编剧即使写他自己,恐怕也无法完整的概括自身的性格,那么也就必然导致演员在分析人物时,无法完整的分析每一个行动背后的行为动机,在这种情况下,演员在行动过程中,难免某些时刻大脑会陷入一片空白,进入一种,“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缺少行为动机的懵逼状态。 其次,纵然编剧刻画了一个完全“活”的人,他的行动明确、行动动机清晰,那么这个人物我真的可以完全复制吗? 按照体验的方法论,可以。 那么先把体验、和合的概念差异放到一边,说一种日常生活中最为普遍的现象。 团长这家伙很贼。 我说这句话的同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货贼兮兮的笑容。 而在准备塑造一个人物时,状态是相当的,这个人物很阳光或者很冷酷,我的脑海当中基本上立刻就能浮现出一张“我”的面孔。 一方面,这个面孔,或者说“我”是由我的人生阅历、文化素养针对剧本的设定组成,其次,“我”依靠我控制材料,也就是我的身体完成规定情境下的行动。 这个过程中,我处处存在,而且不可或缺。 表演是艺术创作的一种,和其他艺术创作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材料进行创作,区别不过一个通过各种各样的工具、材料进行,而表演以自身为材料进行。 参照其他艺术创作,如画家用笔墨作画,尽管很多画师不需要参照实物,但是对于实物,他们往往已经了如指掌,如徐悲鸿画马、齐白石画虾,尤其是后者,也许在“形”上不能和原物媲美,但是“神”却能达到极致。 在美术创作中,形和神的关系,大致相当于是“我”和我的关系。 梵高画向日葵,他画的并非某一株特定的向日葵,而是把他心中的向日葵画了出来。 这个向日葵是掺杂了画师主观意志的向日葵,而且可以断定一点,画师在画马、虾、向日葵之前,必然仔细观察了大量的实物,闭上眼睛可以清晰地想象这类实物每一个部位各种不同的存在形式。 这点和我过去的认为的体验生活是体验特定群体的思想状态,而非寻找典型不谋而合。 以美术创作类比表演,性质也是类似,演员在整个创造过程中,无论排练还是演出,我的存在不应当消除,也不可能消除的,但绝非仅仅使用自身的身体作为创造人物的材料,更非仅仅以自身的思想、喜好、志趣去替代人物进行行动,而是努力地去靠近“我”,去理解“我”,把“我”当成最最亲密的人,如妻子、孩子。 两者间的辩证关系确定后,那么紧接着,就涉及到具体的方法论,所有不提供方法论的理念,都是假大空,都是耍流氓。 仍以美术创作为例,唐人符载写过一篇《江陵陆侍御宅宴集观张员外画松石图》,是描写画家张璪作画的情景,他感到张璪画松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