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李公子就是李闯王
自闯贼占了洛阳后,其下一步如何攻略,便成为坊间关注的焦点。 洛阳北五十里外的孟津县城,仍在官军掌控之中,而张诚撤出后,偃师县城也再次被闯军攻占,不过其却并未继续东进攻取虎牢关。 只有一队一队的骡、马和驴子将抄没的粮食和财物从洛阳南门而出,经望城岗运往伏牛山中的闯贼老营,同时,在洛阳这边新招募的贼兵也是一队队地向伏牛山脉的方向开去。 到了十二月二十日这天,传言纷纷说闯王的人马正在四面猛攻汝州城,要打通从洛阳往许昌、南阳和汝南的“绾毂”要道,连通豫西和豫南。 十二月二十一日,午后,洛阳城福王宫中突然间四面火起,霎时间便烈焰腾腾,大火燃烧起来,数日不绝。 就在这个时候,李岩正在自己公馆的书房中与弟弟李侔轻声交谈着,对远处福王宫中的冲天大火都恍若未觉。 李侔此前一直驻扎在伏牛山中得胜寨老营,昨夜才赶来洛阳城中,今天一吃过午饭便来看他的哥哥李岩。 李侔先是问了问李岩在洛阳一带放赈的事,然后才带着惘然的神气说道:“这据宛、洛之地,控扼中原,以争天下的根本大计。哥为何不在闯王面前力争?” 李岩微微苦笑一下,说:“我亦知朝廷今日已处于衰亡之运,官军势同于强弩之末,据宛、洛以控中原,此正其时。 无奈闯王目前尚无意专心经营一处,尤不愿在宛、洛费力经营,且多数将领又念念不忘他们的陕西故乡。 你我兄弟皆是河南本地人,有些话就不好多说了!” 李侔却对哥哥的提醒不以为意,他继续问道:“你没有跟军师谈谈,请他劝劝闯王?” “谈啦。可惜献策心中也在犹豫,不肯认真来劝闯王。” 李侔略有沉吟的说道:“既然献策如此,我想其中必有道理。” 李岩看了弟弟一眼,道:“献策也是看出闯王身边老将的乡土之念甚重,多有赞成全力经营关中之意,所以他起初还支持我的建议,随后便犹豫不言了。 另外,闯王也以为宛、洛残破不堪,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倘若现在据守此地,不是很划算。” 李侔轻轻点头道:“闯王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岩接着道:“闯王以为不如东出豫东、豫中去,再打几场大战下来,进一步疲惫官军,等形势稍安之时,再着手选一处地方,始设官理民,奖励垦种,恢复农桑。 闯王是从军事着眼,自然也有道理,我所怕的是倘不早图深根固本之策,日后如若战事受挫,将退无可据,奈何?” 李侔默然想了一阵,忽然笑着说道:“我细心思忖,闯王颇多过人之处,到洛阳的一些行事,也是明证。我想过此一时,他必会选定一个地方建为根本。” 李岩也是点头说道:“是的。闯王确实有许多非凡之处,为当今群雄所望尘莫及。 便如破洛阳之后,他不肯住在福王宫中,不贪图享受,为诸将树立尝胆卧薪的榜样,这就是颇有汉初刘邦之志向。 又如十二日晚,大军攻进洛阳城时,他忽然就下令‘破城之后,对洛阳现任大小文武官吏除非继续率众顽抗,一律不加杀害。’ 此举颇为出人意表,亦为古今少有!” 李侔说:“是啊。我们在得胜寨老营听到此事,也觉得意外,都认为闯王未免过于宽大啦。” 谷李岩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忽然,他又心思沉重地对李侔说道:“今后,我们行事必须要处处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因为闯王的推诚相待,就忘了我们是被逼作反,无处存身,才来投闯王帐下的。” 李侔对哥哥严肃的神情和口气很感到诧异,他忙问道:“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有人说我们不是忠心耿耿保闯王打天下么?” 李岩看了弟弟一眼,才又继续道:“也没有人这么说,只是我一时疏忽大意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又或许也不算什么事儿,只是我自己太过于敏感罢了!” 转头看到李侔急切的眼神,他才又继续道:“闯王豁达大度,又值初来河南,百事草创,可能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倘若是在大业告就之时,只此一事,说不定就会为我们惹出一场大祸来。 我已经狠狠的责备子英他们几个在我手下办理赈济事项之人,也责备了我自己,将此事永远引为鉴戒。 幸而献策是我们的好友,及时在暗地里给我提了醒,若不然,继续下去,实在是可怕至极!” 李侔听他如此说话,心中更是急切,忙道:“哥,到底什么事儿,竟然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