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篇:没能一起走完的友谊
亲人的接连离世,对于十五六岁的我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使我整个人变得恍惚不安,成天胡思乱想,变得疑神疑鬼,过的郁郁寡欢。 我牙龈出血了,便怀疑自己也得了肝癌,三番五次跑去医院检查;我听说白血病的凝血功能不好,便经常用妈妈的缝衣针刺破自己的手指,看它是否能很快止血愈合;一遇上个头晕脑涨,更会紧张的整晚整晚睡不着。 在我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幸好有着她们的陪伴,就连周末也会给我安排的满满当当,避免我一个人在自己的悲伤和怀疑里越陷越深。 她们是我在文理科分班之前,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我们秘密共享,同喜同悲,几乎形影不离。后来分班了,我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我们又各自有了新的朋友,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我们在学校的小花园里建了一个“秘密基地”,作为我们小纸条的中转站。它在两个大石头的中间,我们挖一个小坑,把小纸条放进去,填上土,再在上面放一朵小花或是一片树叶作为标记。每节课间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小花园看看有没有新的纸条,挖出来揣身上雀跃着跑回教室再偷偷拿出来看。写好回信,下节课间又回去,我们把三个班之间的八卦就这样秘密传送着。 那几年开始流行拍艺术照,我们把平时的零花钱省下来,一到周末就约着去了照相馆。两块钱一张,我们每人带两块便能拍上三张合影。有穿着旗袍拿着羽毛扇风情万种的;有穿着民国学生装拿着本书乖巧可爱的;还有穿着婚纱打着一把蕾丝伞楚楚动人的。每张照片的打扮都不同,背景不同,跟着照相师傅也摆着不同的姿势,但唯一相同的,是照片里笑逐颜开的三个女孩。 我们坚信友谊长存,后来我们又都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虽不同校,但我们都愿意花上两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程去看望彼此,我们都还和原来一样是秘密共享、同喜同悲的好朋友。 直到大学毕业,我们开始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见面和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因从事不同的工作,接触不同的人群,慢慢的拉开了距离。 现在的我们偶有联系,也只仅限于在各种聊天平台上客气寒暄,夸你的生活惬意,赞她的孩子可爱,即使仍在同一座城,即使再不需要两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程才能见到彼此,但一直未有再有见面的机会。 刚过去的假期,我们又约着见面,但到了见面那天,我犯了急性肠炎烧的厉害,她们一个家里有事,一个孩子生病,总之,每次定下的见面时间都会被各种琐事耽搁了。 但我永不会忘记她们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带我走出那个不健康的,消极的生活状态。 分班以后的新朋友,是一位在校内校外都“混”的挺不错的女生,同桌的原因,让性格迥然不同的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如果说前两位朋友带给我的是心灵上的慰藉,那她带给我的就是一个感官上的碰撞。 我跟着她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撒谎,学会了晚归,虽然有了些坏孩子的样子,但这个全新的世界让我快乐和着迷。我把她当姐姐,带着崇拜,她把我当妹妹,时刻维护。我们在众人面前歃血为盟,将割开手指流出的鲜血滴在一瓶矿泉水里一口喝完,我们在宣告全世界,我们的关系已密不可分。 我在校内外的地位随着她的关系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也许是好的太过招摇,她其他的朋友开始不满。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们的关系没有经得住别人的挑唆,最终反目成仇了。谁也不愿对误会做出解释,我们只在心里想:歃血为盟的关系,如果都不值得信任,为什么还有解释的必要呢? 我们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她忘了我们的誓言,开始四处宣讲我只告诉她的秘密,更是添油加醋捏造一些本不存在的故事。心中虽气愤难平,却迫于她在校内外的门道毫无制止的办法。 “校园霸凌”这几个字也是近几年才听说,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何尝不是在经历一场校园霸凌。 虽然她从未动手对我身体造成过任何伤害,但言语暴力和流言蜚语对我造成精神欺侮深深折磨了一个学期。 所幸,很快高中就结束了。所有的是非曲折,好的,不好的都一并留在了高中那扇被关闭的铁门内。 再见吧,三年的时光;再见了,时光里的爱恨情仇。 反目成仇的朋友,后来我们还是又遇到了。在我大学还没毕业的一个寒假,我看到她抱着一个小孩儿从我身边急匆匆的走过。她回过头来叫住了我。 “好久不见。”我说。 她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我结婚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恭喜你。” 顿了几秒。 “以前的事,对不起啊。”她又拍了拍孩子:“我还得去给孩子打针,发烧了。” “没事,那你先忙。”我急忙说:“以后联系。” 我们相互笑了笑。 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无论怎么打听,也没有她的消息。 再后来听人说起:“她高中毕业不久就结婚生孩子了,过的不太好,也不愿意联系以前的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