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五 念念难忘
龙谷附近发现,夏琰又认识此人,最合理的猜测——他正是那天被夏琰派去送战书的那个信使。
这个猜测在他后来与小厮见面时也顺便求证了。沈凤鸣当此时与邵宣也一样着恼——分明夏琰若是立时回来或就能立时得到答案的事,偏因他顾自出走错过了找出真相的时机。而今——被戎机一口咬掉的那块皮肉不管是什么人的什么部位,大概也都在渐渐长好,就算或许能留下疤痕,至少早已经不再流血痛痒,引人注目,要找到凶手当然更变得大海捞针。也只有——被折断的脖颈和淤紫的咽喉或许明示着那凶手右手劲力之大,不亚于擅于此道的马斯和三十——马斯当然是死了,而三十那时右手已然尽废,以这等手法杀人当然是断断做不到的。除此以外,更有谁?
二月过半了。就连沈凤鸣终于也渐渐不那么沉得住气,开始怀疑夏琰到底是不是真还记得该要回来。如果刺刺找到了他,他们两人不顾一切相携远去倒也是个说法,可——整整一个月一醉阁只等来了刺刺一封信,信里说,她并没有遇上夏琰。
这封信是从梅州发来的。非但,刺刺并无在梅州找到夏琰的踪迹,甚至各方打探,夏琰根本没有来过梅州。她说接下来要去别处找找——没有说去哪里,不过沈凤鸣从这不甚平静的字迹里读到了她的一些慌乱——那个夏琰,好像真的脱出了他们自以为是的乐观猜想,好像真的——要从一切过往中消失退去。好笑的是,一个月前卫家兄妹就在风月盏那顿酒上误以为夏琰马上就要回来——他们想必将那消息告诉了卫矗,而卫矗不知又与谁说起过,这临安城、那东水盟,不知有多少人风雨欲来或是望眼欲穿,此时——一定也觉得气馁了吧?
凡所有关之处,似乎也已渐渐习惯了夏琰的缺席,蠢蠢欲动地计划起了没有他的未来。沈凤鸣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使自己或许真有一日要成为手中这枚扳指名正言顺的主人,他还是不喜欢那些言语和神情的暗示——每每想起,都好像看见那一日宋然说出这些话时,令人不适的谦逊微笑。
内城里早已暗潮涌动。诸方已经提报出了关于禁城司防的各种取代之法,待得圣批选定后,暗潮只怕便要化为明潮,夏铮这个临时首领便越发显出是一切落定前的暂渡。除了表面上自是恭敬,谁也没将他太当一回事,反正哪日一道旨下,他便要立时卸下这身衣袍,再赴南方任上。而到了那时,夏琰当然也永远失去了属于他的机会。
不过至少目下夏铮依旧手握重兵,故此夏家庄决定应邀前去二月廿日的孙卫大婚,沈凤鸣便没出声阻拦。他还是特意为这趟喜筵调了一组人——谁知道呢?有江南武林之会车鉴在前,他可不敢冒险。
他犹豫良久还是没有邀上秋葵——这等或暗藏杀机之所在,秋葵武功已失,实在不必涉险。想那卫家兄妹大约也不过是兴之所至随口提及,谁又真会将谁放在心上——比起他沈凤鸣到底一个人来还是两个人来这等细枝末节,多得是更值得他们上心的事。
孙家无愧其豪富之名,尚未到得正日,喜气已铺张了大半个临安城。听说前两年孙复的长孙成亲,倒还没这么豪阔,大约是这两年生意越发好了,加上有了东水盟这一层,请的不光是临安城的客人,故此不得不提早几日就为远道而来者多包了好几间上等客栈,又消管着宾客吃喝游玩,自然便闹得满城热闹堂皇。卫家也没闲着,单说卫枫那新开的车马行就一乘空下的车也无,各处迎来送往,好不勤快。西湖边上酒肆茶楼俱是美弹雅弄,不饮也醉,阛阓市集俱是吆喝熙攘,人人满面春风,这二月廿着实成了临安城今年开春第一大节日,便是去岁恭王选妃都远远比不上。
沈凤鸣在十九日傍晚收束了城中东南西北各方送来的消息。东水盟中门派来的不少,但气氛并不像上次江南武林大会那样显得咄咄逼人。或许是明白并不在自己的地头上——或许是仍然忌惮夏铮还拥有大内两司为凭,东水盟看起来好像确实不像有什么特别的谋划。
他听得其中一条是说,东水盟主曲重生午前将将到了临安城,身边只跟了一个人。孙复将他安排在距离孙家不远的一处别院落脚,又请他到府中吃了一顿午饭,曲重生下午却独自出门去了,傍晚才回到别院里。
沈凤鸣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人显然是没缀住曲重生,否则焉能不知他下午到底去了何处。他并不觉意外。曲重生要是不警觉,也就不是曲重生了。他当下问了问别院的所在,趁着街市华灯,便往那个方向过来。
别院很安静,应是孙家出于对东水盟主之重视,特意辟给他和随行盟使单独居住的。不过别院的守卫只能算普通,沈凤鸣很轻易便越过院墙,悄自靠向那间亮着灯的主屋。灯火映出屋中两个正在说话的身形,等了片刻,一个人从屋中出来,去了侧面客舍。
他依稀辨出此人的身形——似乎是在建康大会上见过的“戴廿五”——东水盟的所谓“左右袖”之一。这让他忽然有了个猜想。他越发靠近过去,将身贴至主屋墙外,轻轻咳了一声。
主屋里的灯火仿佛动了动。然后,窗忽开了一线,有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