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四 寂静之血(二)
年的山谷。从庞晔这里看去,天地交融,草木生生,即使在最灰暗的季节,这片山水之美也比世上任何所在都动他心魄。而此时,除谷中次第为防外,向琉昱已带人守在谷外必经之道,拓跋孤则与顾如飞率余者总约五百人镇于谷口,不思往风霆绝壁下布置了荆棘陷阱,拓跋孤另加派人手看守,加上此前已然自山顶泼过了水,那结冰的山壁越发令得夏琰的人从此天险援绳而下变得极不可能。
当然,拓跋孤不会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那个,借着绝壁的北风就足以伤害到青龙谷的可能——火矢。虽然凌厉一再坚持要与他同留谷口,以为守诺,然而拓跋孤思前想后,仍觉得由凌厉留守风霆绝壁大约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风霆绝壁失守,那么青龙教将腹背受敌,而且,谷北大片丰茂之地,只怕要沦为焦土。”拓跋孤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凌厉的眼睛,“我最后相信你一次,凌厉,替我守住北面,那么至少我面对夏琰的时候,可以全力以赴。”
凌厉没有办法拒绝他。如果那天确实是自己从风霆绝壁放走了夏琰,那么——他也理应在同一个地方将这笔债还给拓跋孤。“我只是担心若我不在,万一他与你相见之下……”
“你以为你在就能让他收手?”拓跋孤却只冷笑,“看看疾泉的下场,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一个丧了心智的疯子。”
凌厉没有回答。那天的你难道不也是这样。他想说。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天色已经大亮了。庞晔带着人最后一次挨家将并无杀敌之力者聚去句芒涧,直至巳时时分才到了谷中偏角的单疾泉家。他很小心地走进去。家中很安静,好像已经空无一人。
想必是都去谷口了。庞晔心道。单疾泉那般横死,单家上下,当然不肯避去句芒涧,一定要去谷口迎战的。
为免有失,他还是决定将每间屋子都看一看。转到主屋的时候,他将门一推,却怔了一怔。
顾笑梦回过头来。她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缟素,正将白旙灵布逐一在屋中挂起。
“单夫人……”庞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方道,“……教主吩咐……”
“句芒涧?”顾笑梦不必听他说出口,便已知道他的来意。她露出近乎恬淡的一笑:“我不去那里,不过,一衡正想劳烦庞大哥。”
庞晔见她伸手向边上一指,走进几步,才见那里竟还用绳索捆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一衡。少年双目紧闭,想来是被点晕了过去。庞晔一怔之下,已然会意。单一衡当然绝不肯躲去句芒涧,定想冲去谷口以为父亲报仇,可单家父子两个如今都已出事,顾笑梦一定不肯再任由下一个儿子去送死,是以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将他保护起来。
他虽非单疾泉属下,与单家一家交情从来不深,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唏嘘,点一点头:“好,我带一衡过去。”顿一顿,“那家中其他人……”
“刺刺和一飞……一大早出去了,”顾笑梦勉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消息。想是还没有,不然,也该回来了。”
“那单夫人是还想等等他们?”庞晔道,“他们也可能听到消息,就自己去谷口了。夫人无论是何打算,还是不要落单为好,万一这谷中一会儿有什么变故……”
顾笑梦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谷口。一衡……就交给你了。”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所述的并无关她的丧夫之痛。可庞晔看见这一屋白色,他明白独自留在这里的她,一定还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没有人能接受。
他不敢再多问,只能着人进屋将单一衡扛到肩上,微微躬一躬身:“夫人请放心。庞晔……先告退了。”
顾笑梦靠在屋边看他离去。单一衡与顾如飞走得近,已经知道了消息,唯有刺刺——她没有勇气将一切告诉她,因为,她和单疾泉一样,是那个隐瞒了她这么久的人,她不知道要从何对她讲起。她任由着刺刺今天清晨也与一飞与往常一样出门练武,可是,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回到这个家中的刺刺,会看到这一屋素幡,会从这间屋子里,找见她的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他与她最后的遗言。
——如果那个时候,青龙谷和这个家还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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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夏琰,已在林间深深呼吸。
他呼吸到这片树林里温暖的曾经,也呼吸到这片树林里冰冷的杀意。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嗅到这些箭矢的气息。那些气息仿佛在等一个契机,或是在等一个指令,于凛冽的寒风中颤抖着,极力地瞄准着。他抬手,张庭便也会意地抬手。队伍止住了步伐,只有夏琰一个人走上前去,走入那一百支箭矢即将蜂拥的怀抱里。
这一段路很长。这一段路上的一百个弓箭手,当然原本并没有打算只瞄准他一个人——甚至他们知道,瞄准夏琰并不是他们的任务,削减禁军的数量才是弓箭组的要务。可若只有夏琰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