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五 离弦之书(三)
等事任谁情绪都必然有变,反常些也算不得什么,一如往常才是真奇。
“说起来,”秋葵转了头,“邵大人让准备了马车,应该等在左近。我原说用不着,不过你还是别要逞能,等会儿就着马车送你回内城。”
“秋葵,”夏琰却看着她,“你不必回去那里的。”
秋葵表情一顿,回头:“哪里?”
“前两天你是为了照顾我,我知道。现在我没事,你不用再回去内城那个地方,与你其实没有关系。”
秋葵霍然站起:“怎么叫没有关系?”
夏琰便也站起来,“正好凤鸣也回来了,你先跟他去一醉阁住几日。我明后日要出趟城,邵宣也要同去,他留在我们府上的护卫多半会撤走,你留在那里既无意义,也不安全。”
秋葵默然。朱雀那个府邸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那个她曾想离开而不可得的地方,如果真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么在朱雀死后,这关系也显然不存在了。以女儿的名义为他送葬,大概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而就连这最后一件事,其实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要去哪?”她只问他。“什么要紧事,不能等养好了伤再说吗?”
夏琰几不可见地露出一点冷笑。“我不想等。”那冷笑随即转为一种阴冷的狠戾,“一天都不想等。”
秋葵显然猜到了什么,“你要报仇?去青龙谷?”微一转念,心绪忽激动起来,以至于面上微微泛红,“邵宣也也去?你要带上侍卫司?”
夏琰还未说什么,秋葵已道:“那就将我也带上,我与你同报此仇!”
这反应实在出乎一旁沈凤鸣的意料,他止不住低呼了一声:“秋葵!”
秋葵才看了他一眼:“怎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没说算了,只是”他转向夏琰,“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与我们商量一句,就作了决定?拓跋孤绝非易与,否则朱雀”
“沈凤鸣!”轮到秋葵喝止他。沈凤鸣住了口,但随即还是道:“到底那天在青龙谷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总要告诉我们吧?是谁的主意,拓跋孤还是单疾泉?”
夏琰的表情并没有为这两个名字而变化。他只是垂下眼,看着火光。适才的戎机或是宋然任何一个旁人,他都并不想多说关于那天的一个字,可沈凤鸣与秋葵终还是与别人不同。
“那天”他一点一点同他们回忆起那天发生之事,说不出被叛与偷生,哪一个才更令他痛甚。那两人听他独述,感觉着他身上时明时暗的寒意起伏,如火堆时高时低的焰。末了,那火已然渐熄,秋葵才道:“原来他背后那一剑是顾如飞。”停了一停又道:“这么说,刺刺她她不知情?我一直一直不敢深问你那天的事,因为那天邵夫人说你腹上那道锯伤,在她缝合之前,已经缝过两道针,其中有她们太湖金针的手法,她说只能是刺刺。我不知你们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等消息,我想刺刺若是知情,定不会不管你,总会想个办法寻过来”
“不是她。”夏琰只道。
他没有解释。在从青龙谷回京的马车上,他腹上伤口迸开,昏沉中感觉到程平哭着与自己缝过数针。他并不想原谅程平,但那针法令他想起刺刺来,想起他终是刺刺的亲哥哥。说到底程平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脚色,这颗埋在禁城的棋子,终于成了那场谋局的引。
他呼了口气:“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吧?”
“你现在有把握能赢得了拓跋孤?”秋葵道,“那第十诀”
“我已经看过了。”夏琰道,“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贸然发那封战书。”
“既然你认定青龙教没人是你对手,为何还要动用两司禁军?”沈凤鸣道。“你准备怎么绕过另外半块符令?”
夏琰微微发笑:“我有我的主意,凤鸣,我们不谈这个,我另有事问你。”
“我知道你有事问我,但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沈凤鸣道,“刚才宋然告诉我说你那战书之上,写的不是要取拓跋孤或是顾如飞那一两个人的性命,写的是要荡平他青龙谷当真如此?”
“是,有何不妥?”夏琰仍然保持着那个微笑,反问他,“我带禁军不就是为此听说青龙谷里总有人头千余,我带三千人,你觉得够不够?”
“你疯了么?”沈凤鸣道,“君黎,我知道这次你极恨青龙教,如此深仇自是必报可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冲动,我不说别的,刺刺还在青龙谷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连她也不放过?”
“我是报仇,不是发疯。”夏琰看起来却仍是那般冷静,“刺刺我当然会带走反正她本也不应属于那个地方。”
“可她还有父母兄弟,有好友同伴那些人你要赶尽杀绝?你觉得你这么做她还能原谅你?你毁了她从小长大的家,你让她怎么跟你走?”
“沈凤鸣!”夏琰似乎忍无可忍,“是青龙教不仁不义在先!你可知我落到今日一再失去我不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