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四 难平风烟
万夕阳的尸身被停在了先前夏琛“停尸”之处。鲁夫人也随即跟了进来,屏退两名抬尸人,掩上门。
“夏夏少庄主呢?”她略感吃惊。
沈凤鸣向那棺木努了努嘴:“武林大会差不多该散了,东水盟的人很可能会来这里探察。与其曝他在外,或露破绽,不如藏进棺里,我已留好了气孔。只是万前辈惨遭毒手,如今需要多一口棺了。”
“我已叫人去准备。”鲁夫人道,“万大侠一世英雄,不想却殒命这建康城宵小之手,沈公子,你们得脱眼下之困后,务必要重整旗鼓,寻东水盟为他、也为亡夫报仇。”
沈凤鸣点了头:“今夜无论是谁前来探问,夫人只咬定,庄上地方拮据,左堂无法停下两具尸身,故此只能先将君超尸体收殓入棺,不日便要运返临安。还要劳烦夫人,再为他们二人打两副灵牌来,待到启送时,总得叫人看得清是谁死了。”
鲁夫人应允了,道:“程左使的人适才也回来了,有些大会上的消息,便请他说与你听。我去给你们准备热饭。”
沈凤鸣道了声有劳,待她走了,程方愈迅速关上门,回身道:“先前那个,你放走了?”
沈凤鸣没有看他。他走到万夕阳尸身旁,慢慢揭开白布,一些死生相隔的不真实感有一瞬仿佛将他吸入了某种虚无,他不得不用了全力才赶走了脑中片刻的滞白。“那个走了,这个留着。”他回过神来,回答程方愈。
“可万一真是那个”
程方愈话音未落,被称作“这个”的三十已经现身走到近前:“看看他的致命伤。”便要向尸体伸手。
“你别动,我来看。”沈凤鸣拦下他,仿佛拾回了一番长谈之前的所有不信任,将他挡在一步之外。
“我方才已约略看了下。”程方愈在一旁道,“总就两处外伤,一个在腿上,算是擦伤,一个在腰后,是利刃贯入之伤。致命的多半就是后腰那处。”
沈凤鸣将特质手套戴起,小心检查。室中一时安静。忽三十出言评论:“这一刀恐是真狠。”他指的自是后腰的伤。沈凤鸣却不搭话。站在一边的三十都看得出这凶手手段残忍,他仔细查看当然更不会看漏,情形果如程方愈所说,十有,这便是致死一击。但他不想贸然作出结论,还是默默再细察了一遍。除却外伤,万夕阳唯腿伤周围留有一圈淤青,周身不见其他印记,不似曾受内力重击的样子,看眼睑口鼻,也不是中毒之相。
他才呼了口气,“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三十的评论。
“说是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程方愈道,“凶器虽应是利刃之属,但他身边只发现了这个,有好几枚。”
他递过去一枚铁蒺藜。沈凤鸣抬头,伸手拿过,转向三十。
“十五的?”他抬高手。
三十没有否认。“应该对得上他腿上的伤。”
“只是腿上的伤?”
“你我都不是瞎子。”
他和沈凤鸣都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腰上致命伤口,绝非铁蒺藜这样小小暗器可为。可沈凤鸣似乎并不想就这样算了。“你说过万夕阳追不上十五。但是这枚蒺藜这个腿伤证明他们交过手。”
“十五是说过,他用过蒺藜。”三十道,“万夕阳追不追得上他,他当时未必有把握,离走途中想以这种办法脱身,再寻常不过。看腿上伤口,他们当时距离应是很远,不大可能近处交手。”
“若距离很远,以万夕阳的身手,小小暗器,不应该会中招。”
“那谁知道。”三十道,“他可能因为什么事分了心。”
“他全力追赶杀害君超的凶手,怎么会分心?”沈凤鸣道,“只除非你们有其他埋伏,就在那条巷子里。”
“你不用对此不依不饶如果你定要装作看不出来,我也不想与你多辩。”三十皱起眉头,走开几步,回身,“你等这具尸体来,总不是为了硬将这事栽在食月头上。”
沈凤鸣只能沉默,静了一会儿,方将手套摘了下来。
“匕首。”他右手微动,袖中隐刃便出现在他掌心。“凶器应该就是差不多这样长短的匕首,那凶手紧贴在万夕阳的身后,将利刃从他后腰刺入,这一刀伤血脉,破脏腑,故而无救。”
他瞥了一眼两人,忽身形掠动,只一个换步便已到了程方愈身后。即使冬衣不薄,程方愈还是清楚觉到了腰后锋尖之寒,下意识一个急闪,那利刃被他滑步带起,在外袍上割出一道小口。
“你干什么?”他瞬时已掠走数步之距,周身紧绷。
“没错就该是这么近。”沈凤鸣只道,“匕是近身之器,要像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又准又狠,一刀致命。可就像你被我突然靠近必会立时警醒躲开万夕阳既非泛泛,又在本就随时准备迎敌的情境之中,提防更甚,我想不到有哪个敌人能如此从容对他刺出这一匕,从容到,伤口这么干净,一点躲闪都看不到。”
“干净?”程方愈看了一眼那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