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七 月夜岳阳
来是不是敌人她不知道,但她应该不再是个朋友了吧。她知道若此刻现身去阻止贺撄留下她也许大约也是徒劳无益。若是沈凤鸣在这里就好了。她忽然这样想。
“这一位是?”南面廊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秋葵辨出来人是李仲。风庆恺临走特意交代过李仲,无论如何要将秋葵照料妥当,是以他这一日也便留在这武侯园里,晚饭时还曾来看过秋葵一看。贺撄与娄千杉闻言回身,李仲已走到了庭中,仿佛怔得了一怔,方拱起手来,“娄姑娘?姑娘怎么哟,大变了样了?”
他不说,秋葵还未太在意娄千杉因为时常扮作男装,所以衣着发式时常变化,并不奇怪,但今日的样子确实有些异于往常她还是姑娘样貌,却将头发绾了起来,衣色也重了许多,不是往日里那个青丝如瀑的娇媚少女。
娄千杉甜甜笑了一声,仿佛三支之会上的一切屈辱与伤痕都早消失无踪,“当真荣幸,这位大哥竟还记得小女子。嗯,若记得不错仲大哥,对吧?”
李仲虽然对娄千杉没什么好感,却也没什么恶意,听她喊得亲近,自也觉得受用,便道:“娄姑娘亦是阑珊高手,看来是受沈教主之邀而来,要共同对付幻生界的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叫人在这东楼给姑娘安排一间客房,暂且住下,若有什么缺少的,但与这边下人说便是。”
“好啊,那便多谢仲大哥了。”娄千杉笑道,“对了仲大哥,一会儿鸣哥哥要是回来了,你可要记得派人通知我,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他说呢!”
李仲愣了半天才省悟过来她说的“鸣哥哥”是什么人,当下里笑应道:“沈教主何时回来还难说得很,我自是会与他说姑娘来了。”便令那侍妇领了娄千杉先去房间。
秋葵屏息凝神,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上了楼来。未几,东楼的这一层亮起了烛火娄千杉的房间虽不与自己相邻,却也只隔了一间屋。净慧师太不在,这一层上便只有自己和她。
她依旧沉在黑暗里。她已不是不知所措,只是忽然觉得可笑。娄千杉一点都没变经过了那许多事,欺骗了那许多人,给那么多人带来了伤害之后,她还是那个样子。
李仲、贺撄,他们不知道她做过些什么。他们很自然地将她当作自己人,无论是出于真正的好感还是出于礼貌。
沈凤鸣呢?
沈凤鸣应该与他们不同哪怕他不知道当初幽冥蛉一事是拜娄千杉所赐,他总是一直知道娄千杉的为人的吧?那么久以来,他和君黎不就是在苦苦说服自己,娄千杉是个骗子吗?
她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从娄千杉屋里透出的烛光,甚至能听见她轻快地哼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小曲儿,像是很开心。她的心情却并不好,远眺着那边漆黑的南楼,半分睡意也没有。
听李仲说,洞庭湖中君山岛,也即先前三支之会的所在地,如今已在武陵侯控制之下,幻生界在岛上已无立足之地。但关非故却向南占据了洞庭前往湘水、沅水的通路,很是令人头痛。不仅如此,风庆恺起初因仓促应对江陵侯章再农,也失去了岳州城外的大片地盘,对洞庭湖水面的掌控弱下了不少,不得不由得章再农夺下了洞庭以北的大片村镇距离君山岛和岳州城都极近。章再农与关非故如此分踞洞庭北南两岸,倘若联手合围,岳州城腹背受敌,武陵侯的日子只怕就难过得很了。
此次沈凤鸣前来要对付的固然只是幻生界,可既然与风庆恺联手,自然心照不宣也要助他消了江陵侯的隐患。不过江陵侯离得近,与武陵侯已冲突多次,实力几何也各自心中有数,不似幻生界遁于南岸,难以远逐。今日沈凤鸣与欧阳信前往暗探的便是洞庭南面,幻生界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