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七 幽梦暗香
君黎一直到暮色深沉才出现在府邸门口。与上次回来完全不同,这趟竟没有一个人来迎接朱雀已然出外夜巡,秋葵也不在屋里。整个庭院冷冷清清,唯有几棵桂花树吐着夜香。
外面很少能见得桂树栽种,若要恰在时令逢着就更难得了,他便不自觉停了步。才见依依身边一个婢女闻讯跑来,说秋葵今晚睡在依依那里。
“那我也不方便过去打扰。”君黎便道,“你与她们说一声,我一切都好,不过明日一早还有事要出去,也说不准几时回来,叫她们别挂念。”
婢子顺从地带话去了,君黎刚进屋稍事休息,她却又奔了回来,道:“君黎公子,依依姑娘说,她们还没睡呢,公子过去也不妨事的,她这两日身体不太舒服,不然这么多天没见,定就出来见公子了。”
“她病了?”君黎不无惊讶。
“是啊,秋姑娘就是想要照顾她,才留在那里的。”
“那我去看看她。”
婢女点头,引着灯笼道,“公子随我来。”
依依此时精神尚好,因知君黎回来,已经下了床来,对着镜子梳了梳头。秋葵则正在将两具琴收起。十四弦琴起初朱雀赠予她时曾有琴匣,但幽冥蛉之毒解后她以虚弱之躯独力追去金牌之墙,一人身携十四弦、二十五弦两具七方残琴,只能一起装在那大琴匣中才勉强背上了身,原本的匣子只能就此弃了,所以,说是收起,其实也不过是摆去了依依的琴架之上。
“依依姑娘,秋姑娘,君黎公子过来了。”婢子进来通报了一声。
依依起身笑道:“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秋姑娘又要急了。”
君黎已然转过了屏风,“依依姑娘,我听说你身体抱恙?”他先见到了迎过来的依依的脸色,“气色看起来还好,没有大碍吧?”
依依摇头笑道:“没事的,我不习武,不比道长你们身体好,偶尔有些个不舒服,再寻常不过了。歇两天就好。”
君黎稍稍放心,举目望见屋里的秋葵,秋葵已经下意识地稍稍一避他的目光,口中似问非问:“怎么这么夜了才回来。”
“呃其实下午便到城里了,原本还想去一趟凌大侠那里,结果与凤鸣喝得多了,醒了好一阵酒,天都晚了。”君黎有几分不好意思。
秋葵抿嘴不言。君黎总是习惯于将她那些随口问话答得很是认真也唯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他其实没怎么变。
“道长往日里不是不喝酒的嘛,几时都破了戒了。”依依讶然笑着,“我给道长倒杯茶吧。”
“不用,我没事就是因为不会饮酒才这般狼狈。”君黎自嘲着,“对了,师父呢?”
“朱大人大概要后半夜才回来了。”依依道,“我也与朱大人说,这两日道长定要回府了,不过朱大人说,往后道长大概来来回回的时候多得很,也不必每回都那么郑重其事的”
“嗯那倒是,我明日又要出去一趟”君黎说着,忽好似想到什么,向秋葵道:“你可方便?”他指指门外,“我有事与你说。”
秋葵瞥见依依面上有似笑非笑之意,不觉低声哝哝:“有什么事还不能在这里讲的。”
君黎只得道,“也不是不能讲,就是凤鸣让我问你”
“沈凤鸣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秋葵闻听这名字,陡然将他话截过,“反正爹也必不会容我再去一次洞庭,此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若是怕师父不同意那倒不必担心。”君黎展颜笑道,“他其实也没那么不好说话,倘若你定要去,他总也会凭你意思的。”
“我我又为何定要去?”秋葵一时有些不忿,细细理了理心中头绪,方镇静开口道:“不错,你自是可以说,从道义而论,我是该去的为了云梦三支,为了沈凤鸣曾救我一命,我都理不该就此袖手旁观。可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沈凤鸣的为人,更讨厌与他同行。我欠他的,我总会想办法还可若他要倚此相逼,那只怕我宁死亦必不从。莫非连你都不懂得我,也要助他来胁迫于我么?”
她说得冷静镇定,面色从容,仿佛这一番话真是深思熟虑已极,再无更改余地。君黎只好叹了口气,道:“我绝非胁迫之意你若真的不想去,那自是由你之择,反不必如此心怀自责歉仄。你也说了,那一切只是从道义而论凤鸣从没有与我提过半句那天救你的事情,我想他自是希望你从心内而论也能愿意与他同去,决计不是要你因了心头之负勉强自己若你当真还未能将他当了知己朋友来相处同路,那么,也强求不得。”
一旁依依听得好奇。她原不知这一次沈凤鸣对秋葵的相救有如许内情,这一下不免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见两人面色凝重,也不敢开口插话。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来与我说。”秋葵垂睑道。
“我只是想着,此行比之上次只怕更为艰辛,凤鸣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中必也有过两难,既不想你涉险,却又离不得你。”君黎道,“如今他既然开口相邀,我想他当已有了保你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