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一段树枝
要能说服得了你自己。她对你有没有意思,你不可能一无所觉,仔细回想下便知道是不是我在开玩笑了。”
君黎是在努力回想,但这样的冲击太过突如其来,他脑中一时纷乱一片,连回想都变得寸寸零乱。第一次与她在两浙路上的小茶棚相遇,他就插手管了她的闲事;第二次在白霜坟前再次偶见,他却偷听了她与别人说话;第三次她到顾家对面的茶馆见他,他正在满心犹豫,下不定去顾家的决心;第四次她在鸿福楼顶出手帮他,是因为他一个人根本斗不过对手;第五次就是半个月前的重逢了,他只记得那时自己打断她唱了一半的一曲《湘君》——便这样短短的几段遭遇,何时有过令她钟情的可能?
他还是摇摇头,头却已经埋进手里去了。
“湘君大人,你就承认了吧。”沈凤鸣道。“早在半个月前我就跟你说了,你却连听都不肯听半句。怎么,现在晓得了?不敢说话了?把人气得跑了,竟还好意思出来找她——哼,找到了她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人家可是特意避着你了,你还要把她拉回来,每天拿这身道士装扮在她眼皮底下折磨她?”
君黎呆着,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方闷闷地道:“那我要怎样?”
沈凤鸣凑近,“你打算还俗么?”
君黎径直摇了摇头。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沈凤鸣直起身。“千万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君黎怏怏道:“但我也不想她一个人身入险境,没人照应。”
“哼,有没有人照应又怎样?说到底,如果你从没打算还俗入世,就到此为止一拍两散吧,否则你照应得了她一时,却迟早害苦了她。不过若是我啊——嘿嘿——有这样好事管它什么修道不修道,趁早收下了。——你别想不开啊,真的不还俗?”
见君黎不语,他又道:“自然了,这女人是有点不好惹,不过也只是对我这种恶棍、淫徒之类,对你这样的‘心上人’,那定是——”
“好了,别说了。”君黎抬起头来,哑声道。“大概我真是命中注定连朋友都不能交吧……”
“你这话便有些欠打了。”沈凤鸣愠道。“你要真想不开,直说你不喜欢她,也没人说你不对,谁还能逼一个道士去为了个不喜欢的女人还俗?什么命中注定的说辞,就未免……”
“我不是那个意思。”君黎道。“……算了,这个也解释不清。我是一贯没朋友,但秋葵——我还是当朋友的,这意思就是说,我在意她的安危。——我未见得非要像你说的那般,得还了俗才有资格在意她的安危吧?不管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也不管她为什么走的,现在这个时候,我总不能丢了她不管吧!”
沈凤鸣听得有些不耐,挥手道:“哎,你不用跟我解释,作什么选择都是你的事。总之,跟我有关的就是——你现在晓得她走了原因统统在你,黑锅不要扣在我头上就行。”
君黎看着他,忽然好像想到什么,“对了,你们黑竹会——是不是收钱就能办事?”
“只杀人,不办别的事。”
“那次你在鸿福楼,不就是‘办别的事’?”
沈凤鸣无奈道:“你想问什么?”
“想雇你做件事,你如今升了金牌,要什么价?”
沈凤鸣眼珠一转,已经将手抬起来。“免谈。”他立刻回绝道,“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你自己不好意思再跟她照面,想找我去临安照应她?我可没那么多条命!”
“你只要暗地里护着她就好,不必跟她照面。卦象说,有人陪她同行,就会化险为夷,说不定都不需要什么出手。”
“如果只是暗地里,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沈凤鸣道。“反正只是不让她再见到你,你见了她,还不是一贯的心如止水嘛!”
君黎便语塞。
“再说了,我的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少说要一个月。”
君黎只好道:“我知道是我欠考虑,我……但你方才也说……唉,那我究竟要怎么办?”
沈凤鸣强按着脸哈哈大笑道:“湘君大人活到今日,大概还不晓得情为何物,这便乱了方寸了。既然这么没头绪,依我看,你便拿出你的老本行来,推一卦看看她到底会去哪里,先找对了方向,才好决定自己怎么走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君黎便依言,拿了签筒出来,想着秋葵的去向诚心摇了。
“怎么样?”沈凤鸣伸长脖子道。
君黎仔细对了卦象,方道:“看起来——她杀你之心比去临安还是切得多了。”
“意思是?”
“两天内,她可能要向西北行——意思就是,可能真不去临安,先要去金牌之墙埋伏你。”
沈凤鸣瞠目,“我看她是被你伤了心,所以才非要找人出口气吧。”
“你这口黑锅也别胡乱扣在我头上。”君黎笑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也担当些。”
沈凤鸣指着自己脸上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