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十一)
两声“公主”。 永乐公主迷糊睁眼,而后欢喜跳下秋千,双手搂了李敬思脖颈,昂首抵在他下巴处,娇声问:“怎么今儿个,回来这般早。不知哪处不对,我每日是愈发的倦了,站着也要犯困。” 说着话,松了只手下来,抓着李敬思的手,缓缓放到了她平坦小腹处,点水抚过一阵,又媚笑着要往上面移。 李敬思笑道:“早回了,刚才前面忙别的,没过来。” 永乐公主立时甩了手去,佯嗔道:“谁信呢,他肯放你回来。” “沈元州死了。” “啊?”永乐公主瞬时变了脸色,左右看过一圈,恢复镇定沉声道:“谁干的,她干的,是不是,是不是薛凌干的。” 李敬思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么一句话,具体怎么回事,说不清楚,那头又乱,肯定底下也想瞒着,就知道死了,别的没了。” “就是她干的”。永乐公主笃定道:“肯定是她干的,她不是去了西北,不是她干的还有谁,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 她喘着气来回踱了两步,恨道:“凭什么,凭什么沈元州千军万马,她就把人弄死了,她怎么把人弄死的,凭什么。” 李敬思伸手将人揽入怀里,笑道:“怎么这么说。” 永乐公主撇开脸:“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就能心想事成,想要谁死就谁死。” 李敬思耐着性子在她背上拍了两拍,道:“别人的事,何必管她。” 沈元州死了是个好消息,再不用日夜担心他闯进京来追问自个儿沈家事了。薛凌是赢家,起码此处无性命之忧。 永乐又哼得两声便罢,柔弱倚在李敬思怀里,问他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李敬思笑言“什么都好”,永乐却道:“长子嫡孙,当然是个儿子才好,如何是什么都好。” 辰时过暑意渐重,李敬思劝着且去房里歇。是不是有孕,大夫还没给个准谱儿,说什么儿子女儿。 更何况,寻常人,论什么长子嫡孙,又没有皇位传。就算有,宫里头那位,非嫡非长啊。 这些话自是不能说给永乐公主听,成婚以来,他看眼前皓首蛾眉,佳人红粉.....还是,还是美的。 宫里魏塱捏着书信看了又看,连声问:“这信上所言,是真是假,何时何人,得取贼子狗命。” 来人回道:“千真万确,沈元州是死了,是谁做的,他们也没查出来,就是人赶到的时候,鹫鹰将尸体都吃了一半了。” “有这等事,有这等事,竟有这等事,天意在朕,天意在朕,是天意在朕。来人,来人,快来人。” 门外秉值的太监匆匆进到里头,魏塱手指窗外,红光满面喊:“去,即刻去,去把司天监唐毓传来。” 太监应声要走,魏塱又道:“不....不不...不要传他,去接,直接将人给朕接来,快马接来,一刻也不要耽搁。” 祸在东南,西北大祥,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扬身出得两口长气,暗自庆幸没在半月前把唐毓给砍了。这司天神棍说什么岁星犯月,地生凶祟,烧纸添香跳神各种糟事闹了一通,结果逆党更甚,西北难稳。 得亏是罢了一月朝,没工夫计较,他连把人拖进来打死的兴致都提不起来,这才让唐毓胆战心惊活到了今天。 一听说是皇帝派人来请,唐毓当场吓得汗如雨落,求着太监给口茶的功夫,也好和妻儿作别。 天象之说,历来只能锦上添花,只如今满朝文武,个个都在如履薄冰。旁的还好,政建证建,有功难求,无过却是好办,可这司天监的活儿.... 老天爷的事,凡俗众生哪能说的准啊。黄贼在前,五月大祭过后,沈患又起。自个儿两月前说什么西北大祥,也是想帮着皇帝逼沈家回来。 哪料得,哪料得.....他老泪纵横,只猜是不是西北那头压不住了,皇帝要把自个儿拖出去,古来不见天子错,罪在臣道。 太监日夜只在门内听宣,哪晓得门外众生煎熬,尖声道:“哎哟我的唐大人哦,您当这是邀您往大街上走着花儿呢,没见是宫里车马来接您,伱这快着点,啥也别说,立时儿的,跟咱家去吧。” 唐毓掏出个帕子擦脸,躬身“哎哎”应了两声,与赶来的儿子相拥片刻,视死如归上了马车。 朱漆宫门开后,又过明黄宫道,到了御上书房前,太监掀了帘子,唐毓伸手拉了一下脚,只觉腿软半天站不起来。 太监看皇帝居然身着龙袍站在门外相候,骇的面无人色,跪倒在车架子上,双手扶着唐毓,恨不能把人跟盆水一样端下来。 这得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