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里开芳宴
她面上没有露出半分不满,反装出委屈的模样,道:“四哥,所有兄弟姐妹中,我与你最好,所以做什么都甘愿。但那日我就不该与沈无淹替你杀了仇家,现下倒好,反倒落了个不是。” 李吉想必很是熟悉这种语气,立刻提起肩膀问:“谁敢说你不是?在我的府上是谁又在乱嚼舌根!” 最后那句是扯着嗓子喊的,为的就是顺口震慑一下手下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力。 喊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等等,怎么是我的仇家?那怪不是寻你的?” 李及双大感讶异与冤屈:“我一向良善,与世无争,怎么是寻我?在你府上出现的,碰巧我先察觉,反倒成了我的错了?而且那夜你听得清楚,它最后明明叫的是你的名字!” 她早就想好了,得亏夹谷蛮山来不及叫出“双”字,否则她现下哪有机会能倒打一耙。 李吉回忆着,终于重重点起头,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我的仇家。” 悟后又琢磨起来:“可我是在哪儿结的这么大仇?” 李及双功夫很够,先前的泪水此刻终于能挤出来了,也不抹,由那泪珠滚出两道痕,幽怨地叮嘱他:“哥哥,我要走了,你切莫再与怪人结仇。” 她作势转身要走,李吉连忙拦住,好言好语地哄:“慢着慢着,怎么又要走嘛,有话好好说,我还想抽空了带你去打马吊呢。” 话说完又急忙改口:“不对,是等你痊愈了,要是不灵就不好玩了。” 她缓缓抬起脸,目光飘到千里的云层之上,“我要是还住在这儿,恐怕嫂嫂们对哥哥多有怨尤。” 她瞥了李吉一眼,立刻从他的表情看出来,这些夫人们早就在他跟前抱怨几轮了。 “也罢,早知道不出手的,差点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她手一甩,也不装弱了,扭头就走。 李吉下一步就追上来:“我知道的,委屈你了,十六。她们以为自己毁容了,一时恼怒而已,这也不是你的错。”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像你先头讲的,王府上下都觉得那怪是来寻我的,这不是我的错还是什么?” “我告诉她们,那是我的仇人,你立了大功,救了所有人!这总行了吧?” “这就更不行了,你是想让我招人妒忌眼红吗?” 李及双不依不饶,李吉没法子了:“那你想怎样?你告诉哥哥。想买些什么首饰吗?我看你这几身衣服,乞儿似的,该换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头摇得像把宽扇。 她知道时机已成,道:“不如摆个简单的家宴吧,哥哥就说是沈无淹的功劳,切不要提我,这样嫂嫂们也好接受,而且本来也是他的功劳。” “妙!妙!妙!”李吉笑着拍起掌来,露出一排白牙,又怪起她来,“早这么说就完了,还唱着一出。不过说来也是哥哥不对,你来了都没一家人吃过饭。” 二人又说了两句,当下就定了明夜摆宴。 ** 李吉虽然做事不够体贴,但是一向不会食言。 他说了要给她送点衣服首饰,就送了满满一箱。 李及双从李吉送的衣服里挑了一件锦缘绫沙兰色襦衣,这种贵小姐的盛装她几乎很少穿,更不要说头戴绿雀钗,足登云头履了。 她刚穿戴整齐张开两臂左右环视,沈无淹就推门而入,见了她,神色一敛,仿佛见到了什么惊奇之景,又猛然退出去,将门合上。 “怎么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玉珠一面将银红飘带钗围裳里抽出来,一面道:“公主,时下的女儿家最爱青红相间,您这样穿可好看哩。” 她没有搭理,只道时辰不早了,先前挑衣裳首饰就挑了半日,催玉珠动作快些,还要上妆。 又在房中鼓捣了好一会儿,沈无淹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里头玉珠啧啧惊叹,连红云进去了也大为吃惊,心中忽地跃跃不宁。 等她千呼万唤始出来时,他果真吃了一惊。 沙色暗纹坦领背子连着黛色交嵛裙,像是磅礴的暮色托起无边的沙漠,而她面庞,未敷铅粉,也犹如盈盈芙蕖。 只是再细细一瞧,她在脸上点满了数粒似花瓣,似雪粒的鲜红,乱而无章,猛看过去,状似伤痕。 她提起裙子,快步下了阶,回头催起他道:“快些呀,傻站着干什么?” 裙角随着她的身形摆动翩跹,一身的盛装都被她映得灵动与明艳,尤其那双眉眼,像是初放的鲜蕊,在一片如被烈火燎过的惊心中绽开来。 她是怎样都很美的,现下,她还能把美当成武器,不知道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