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照绮罗筵
br> 两人还没能说多少话,接她的轿子就在外头停下了,等着接她到前厅,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为她施针的是拳师馆里的厨子,却是余安城最有名的跌打师父。 几百针下去,虽然背上还有些痹厥,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而且,李吉一向是只管看戏,不管收台,他不搭理,便没人去追究夹谷蛮山到底是何人。 夹谷蛮山彻底死了,但这场风波,远没有停息。 *** 沈无淹与夹谷蛮山的对决很快就传遍了李吉麾下的军营。 流言最容易变质,传到后面,人们谈论的就不是他的功夫有多厉害,而是他根本就是个会变戏法的天神。 这两个词搭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褒是贬。 沈无淹不在意,她也不想替他愁。 她知道那夜在场的女眷都受了些伤,便就叫婢女玉珠到街上置办一些饰物,再送到各房中,以示慰问。 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饰物玩意送出去后,竟然没有一人回礼。 李及双便知道她们的心思了。 一同游玩过五日,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说翻脸就翻脸,连个假笑都不露。 到了第三日,连玉珠也不见了人影,她强撑着把自己起身后,想要去找沈无淹,路过偏房时忽然听到房中传来一阵极力压制的细语声。 是玉珠和另一个小丫鬟,红云。 她转了转头,听着房间的声音,目光落在夹谷蛮山烧焦的痕迹上。 她的房中清理过,但庭院里的那团焦黑还在,在天光下像触目惊心的伤疤,恐怕天长日久也无法消去。 狭小的耳房里,两扇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但房中人的窃窃私语在外头听来却异常清晰。 红云道:“你千万别告诉十六公主,她不过住一阵儿就走了,到时秋后算账,指定又算到你我头上。毒打倒也罢了,要是被赶出去,岂不是死路。” 玉珠啜泣着:“可,若是公主发现了……” 红云连忙打断她:“她又不知道是哪房摔了那些礼,就坚持说礼都送到便罢了。咱不说,她难道会上赶着去问吗?反正那些夫人哪一个都瞧不上她,肯定不会同她说实话。王爷那儿你也别担心,她不知道,王爷自然也不会知道的。这宅子里瞒了王爷多少事啊。” 玉珠只哭着不应,声儿一抖一抖的。 红云又劝:“莫哭了,你怕啥。我跟你说罢,昨夜我听到四房洗衣丫头说,咱屋里这位主儿是个官奴婢出身的,她母亲压根都没封上妃嫔,连个小主都不是。” 玉珠连忙阻止:“莫说了,这太吓人了。” 红云不屑,悄声道:“这有啥,人躺着呢,连药都不愿意喝,没个十天半月起不来。要说吓人,还有呢,你都不知道十六公主跟多少人结下梁子。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斩了三驸马的手,那个嗓子就是被三驸马掐哑的!” 玉珠大吃一惊:“然后呢?” “当初是四公主先相中了沈大人,被十六公主抢了,四夫人已经去信长安,邀四公主到府上小住。届时,又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玉珠也有了点兴致。 “当然是抢人呀!你又不是没见过沈大人,他那样儿的身段、相貌,找哪个公主不行?你以为十六公主没用什么奇巧淫技吗?宫中惑人之术比你想的深!” 李及双一脚踹开房门,背上一扯,痛意顿生,但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望着两个顿时缩成一团的奴婢,悠悠然走起了步子。 玉珠吓得快晕了过去,一头栽在地上,红云双膝一软,连忙磕起头,赔起罪来:“奴婢该死,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她走了几步,忽然舒展起身子,有些痛快地道:“刚才那番话,实在是精彩,听得我都想要发火了。” 她笑盈盈地望着二人,像是看着池塘里自在的游鱼与盛放的睡莲,半点怒气都不见。 红云抬起头来一眼瞥见,立时魂飞魄散,见了鬼一般,半句话说不出来,狠了狠劲,直起身子,朝自己嘴巴扇了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及双不走了,揣着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忽然生出无限的悲戚,难道她南下,拼死拼活想要救的,就是这些人? 南方多少人背井离乡,终日惶恐,这些高宅深户里的丫鬟,却把是非流言嚼得满嘴恶臭。 不知道要多少颗心做成的光明烛,才能真正做到,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但她很快抛却了悲戚,道:“哪房摔了我的礼?”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