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孤臣
此,她还是要说:“妫伯公所言极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样的情形您应该比我更感同身受。” 妫伯公脸色一黑,拂袖转身,长声道:“那就先请公主上座吧!” 门缝边都没瞧见,大老远就叫她上座,这里的长老果然迂腐到了极致。 她和沈无淹的目光撞了撞,长老身后涌上来两名壮丁左右一立,倒也不缚住他。 他忽的伸手要来握她的手,等她伸出手时已来不及,他将手收了回去,转身跟着来人走了,只有一阵叶落拂过衣袖的触感留下。 燎叶见状也主动跟了过去,却被壮丁拦下了。 “慢着。”她叫道,什么道理,专捡她看上的人下手? 妫伯公出声制止道:“他自有轻罚要受,公主切勿插手,莫忘了你来此处的目的。” 沈无淹听到了声却没有回头,步伐一如既往地从容,她只好回头,冷冷地威胁道:“要是他身上有一块伤,我就在你身上十倍讨回。” 妫辛公忽地仰天大笑,看她区区女子,深入虎穴仍不知收敛,实在不该,七分嘲讽三分安慰地说:“公主放心,半条痕都不会有。” 说罢又是长啸,背起双手,迈起了长步。 她眸子暗下来,抬脚跟了上去。 山中风大,吹得前方三人衣袂翩翩,有一刹那,她以为自己正置身于亲蚕大典上。 队伍最前方是身着黄罗鞠衣、母仪天下却并不仁慈的皇后,甬道旁有兵卫仪仗与女乐簇拥着,繁复的先蚕礼一道道流水般行过,她如同一具人偶。 但没有大典,只有三个旧时的孤臣,固执地循祖制、复残章。 不多时众人便抵达一间颇有气势的府邸门前。 丹朱漆身的府邸建在数米高台上,飞檐斗拱,如鸟斯革,如翚斯飞,筒瓦前端是雕着鹿獾、龟虫的半圆型瓦当,陶制勾头从两旁层层排开。 沈无淹说过岩骀人千年前便定居于此,可见当时人以王城的规制建城,城方九里、城隅高九雉。 阜门两旁不是石狮,而是两尊赤身的跪立石像,一脸的惊惧。 进了门,从一道拓花影壁绕进庭院,便是正厅了。 在一众破瓦糊墙的映衬下,这府邸像是精工巧手在破布上绣的花,虽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却飘散着朱门酒肉臭的血腥气。 燎叶不愿进屋,李及双便留他在门外透着气,自己进去了。 那三人在地上的熊席上落了座,给她留了一个下首的位,虽是蒲席,好歹独席,她万不能同他们连席而坐的。 “所以,诸位早就料到我会来了?”入座后,她开门见山便说。 妫伯公命人端来一碟茶叶:“这是陈年荈诧,嚼服有助于除去山中之瘴。” 荈诧盛在方盘木碟里,叶圆微尖,叶子厚软,李及双只望了一眼:“谢谢,但我吃不惯。” 妫辛公皱了皱鼻,用了十分的嘲讽劲道:“怕是不敢?” 李及双露出那副在宫中练了一生的端庄仪容:“我觉得最好是一开始就跟你们作对,不然待会你们拿捏不住我时,会显得过于震怒,有失体面。” 要深究起来,她还算不上第一个失礼的呢。 妫伯公这辈子想必当惯了尊者,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刺头,当场一张老脸耷拉下来,怒气蕴满了胸脯。 “我们并不知公主会来。”巫缅第一次开口,便是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探鹰发觉有人闯山,我等卜出了是故人归乡。” “你说你是公主,却为何单枪匹马前来?”妫辛公接过话头,像是责怪对女儿不上心的老父,又像是责怪胆大妄为的狂徒,“敖衍他们必已告诉你入山极险。” “我不是单枪匹马而来,只是于礼而言,不带兵马上山更显诚意。”她和和气气地说,语气倒没有所声称的诚恳。 “我为青络脑而来。”青络脑三个字里,她才放了几分诚意。 巫缅一手撑在直立的权杖上,颇有威仪:“敖衍不是你的人,燎叶没法带你离山,所以你的确只有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们为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已,难道是提醒自己中了沈无淹的圈套? 但一路来,她都没察觉出有什么阴谋,这并非过于盲目地相信沈无淹,来蓬川是一己之见,并非有人蛊惑。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蓄意蛊惑,图她什么呢? 图她心更黑?图她不能打? “我为青络脑。”她重申,并不关心到底会是谁送自己下山,要是能拿到解药,把她打晕了扔下山都可以。 这会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