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
慈恩寺的住持广源大师,曾经西去取经,路上经过卑斯国。 那时,司川还是一个小娃娃,长着乳牙,牵着大师的袈裟一角就不肯放手,当时他就觉得两人之间缘分颇深,向卑斯国王奏请让司川王子做他的弟子。 没想到话音刚落,奶娃娃的司川好像听懂了,开始嗷嗷大哭,腿脚着地一路爬回了国王脚下。引得国王哈哈大笑,说着“看来我儿还是不适合佛门之地,浪费了大师的好意。” 广源大师收录弟子未果,只能回去了,没想到几年之后,二人又在长安城里再见了。广源大师贼心不死,还是想让司川皈依佛门。 斋堂里,小沙弥们吃过早饭去做功课了,只留几个在打扫着地面和桌椅。 明亮的堂里,还留着中间一桌,广源大师一眼便看见了吃饭的那人。 广源大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扬声问道:“司川,昨日怎么会有西市的商贩来送东西,带着是你的铜鱼符,竟然让寺庙付钱?” 慈恩寺开寺多年,向来是接受香客们的捐赠,何来自己往外掏过钱,本来要找司川问个清楚,可不知道人去哪了,害得他心疼付出的银钱一晚都没睡好。 转了过来,才看到柱后的还有一位女施主,广源大师猝不及防,赶紧说了句,“女施主好。” 纸鸢也有样学样,回敬了过去。她支起耳朵听着广源大师的话,眼神偷瞄着司川。 司川放下了竹筷,知道住持是一毛不拔的性子,要是不说明花费的缘由这个貔貅不会罢休。 他淡淡解释道:“地宫的壁画的修复是需要重新填补色面的,寺庙里没有对应的颜料,自然需要去买,又是用在慈恩寺内,当然由本寺来付。” 司川对广源大师十分了解,自己的绘画本事还是广源大师教的,他何能不知道这颜料的价格之高,指明要自己去修壁画,不就是想敲自己的竹杠,替寺庙省钱罢了。 广源大师不肯放过,他接着问道:“可是何故买下这么多,矿石研磨出来的颜料装满了几个酒盏大的罐子。” 司川顿了一下,找好了借口:“地宫潮湿,壁画容易斑驳毁色,所以便多选了些颜料备着用。” 纸鸢在旁听着,明白了一些,这说的应该就是司川为了救自己摔碎一地的石头,听起来价格不菲,她心里有点愧疚。 不由得眼睛眨巴眨巴,攥紧了手。 司川的话堵得广源大师开不了口。他派了司川去地宫修壁画,本来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却没想到自己先赔了夫人又折兵。 停了片刻,才说道:“如此说来,也该是本寺出钱。可司川施主,你吃住在这里,也未曾捐过一文,我们寺庙不养闲人,不如你就皈依佛门,当我的弟子好了。” 纸鸢一听,这是住持不计较了,司川也不用掏钱了,便放了心。 可司川确是心里一提,黑了脸,又来了,也不知道这个广源大师哪里发了疯,非要让自己拜入他的门下,说自己命里亲缘疏离,但六根通达,与佛法有缘。 司川撩起眼皮,“不可能。” 广源大师:“你——” 在两人拉扯之际,纸鸢默默出了声,“那个……大师,我想向您请教个问题。” 广源大师从拉扯中抽身出来,恢复了稳重的上师样子,“咳……施主请问。” 这个事情一直困扰着自己,纸鸢很想把它解决掉,想着住持应该是智慧之人,便鼓着气问了出来。 “如果,如果我欺负了一个人,让他做了他不愿的事,是不是向佛祖忏悔就行了?” 纸鸢这话,说得极为小声,还没说完,脸就红了一半。 一旁的司川看着纸鸢羞涩的姿态,蓦的,想起了温泉里两人相依的身影。他很肯定,纸鸢说起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他已经不在意,但是纸鸢能问起,他也好奇这事的答案,安静的等着下文。 广源大师听过很多香客访者向自己寻求答案,这一听应该是一段牵扯过深的红尘之事。 “佛法里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施主今日向我询问此事,是不是因为担心招致报应?” 纸鸢顿了顿,她很清楚她不怕报应,也不怕指摘。可总是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眸,煎熬着自己。 “我只是觉得这样改变了他的意志,或许他是不愿的,我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纸鸢眼眸明亮,透彻的没有一丝杂质。 广源大师笑了笑,“如此说来,女施主是慎明通达之人,可以到佛祖前礼拜说明缘由,以免了心中的愧意。只是女施主和所愧人之间的际会是不是由此停止,贫道也无法说定,这此事缘起于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