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
纸鸢将这句“谁也阻挡不了她回家”的神情,必然和那日在西市回怼自己时一样,圆圆的眼睛望着人,丝毫不让,面上带着倔强和无所畏惧。 他转身回了屋内坐在椅子上,也不觉得渴了,隐隐还觉得有些怒气,想来她也不会记得昨晚的事,就算记得了,她也是个拍拍屁股就走的性子。 眼下公主已经兑现了承诺修复曲江池,纸鸢估计不日就要启程回家。 司川皱紧了眉头,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 纸鸢跟着瑛嘉回到了陛下赐给的宅邸,宅邸位置在长安城的东北方,这里地势高,都是高官显贵的宅邸。 赐给瑛嘉的府邸就在这一众高门阔府之中,在永嘉坊,离城东的城墙门不远。 两人下了马车,瑛嘉抬步拾级而上,给纸鸢介绍道:“这个宅院叫做‘冶园’,原本是前朝尚书的府邸,我觉得很不错,这里僻静,很适宜居住。” 纸鸢跟着瑛嘉的步子进了府,门口两个石狮很是气派,进来是一个影壁,绕过去便是翠竹幽静,鸟语环绕,假山嶙峋。 纸鸢被安排在邻水的阁楼里住。夜晚,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棂上,惊扰了纸鸢,她一向睡眠很好,但这两日,却有些浅眠了。 雨下的更大了,如朱玉般落在棋盘上,砸出清脆的响声。她肩上披了一件外袍,起身下榻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雨水落在水面上,如墨点渐渐扩大,画出了层层涟漪。水面上的凫水的灰鸭都躲在了靠近水岸的芭蕉叶下避雨。 潮湿的水汽扑在身体上,她莫名有些痒,解开了内衫的系带,想要伸手摸一摸,可借着月光,白皙的胸前赫然可见几处红痕,似梅花点点。 她噎了一口气,脸颊飞速的红了,像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将身上的外衫拢了拢。 纸鸢拍拍自己的小脸,她想到了被自己欺辱的小郎君,她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口中念叨着:“没关系,我会尽快去寺庙忏悔。” 说了几句,她愧疚感少了一些,拍拍嘴,默然有些困了,便转身回了睡榻。 不一会,榻上传来了微微的鼾声,和着雨声一起作伴。 隔着几重院落,瑛嘉在静坐在黑夜里,她不敢动,不敢发出声响。 庚严就在外面的廊下守着,他这种皇家近身护卫出身的,最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己现在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马脚,让他察觉自己有逃跑的意图。 如今朝上局势难说,拓跋怙被刺,她听得消息还暗自欢喜,祈祷他最好是死了,可惜人没死成。按照黄令,下个月就是自己出嫁的日子,如果还不能在此之前离开,那就真的无望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瑛嘉微弱的呼气声。那日和崔柳闲聊诗文,崔郞处处提及他在官场一直困顿抑郁,官员贪墨乘风,他十分愤恨。 且他说他幼时出身儒学世家,清白为学,想来他应该跟自己一样,十分向往自然清净之地,远离权利纷争。 她默默地说道:“崔郞定然也会同意两人一起携手江湖。” 第二日,因昨晚下过了雨,洗涤了空气里的尘埃,此刻惠风和畅,风轻云淡,天蓝如洗。 院子里的下人叫醒了纸鸢,说是公主请她一起吃早饭,梳洗完毕后,纸鸢跟着下人来到的一处小亭里。 瑛嘉早已等候多时,因昨日没睡好,眼下带着青紫,看见纸鸢来了,勉强撑着精神忙招呼道:“快来,我们一起吃饭。” 纸鸢大咧咧的坐下,提起食箸吃了起来。 瑛嘉看了眼吃的专注的纸鸢,试探的问到:“你说要回到大海去,你知道要往哪里走吗?” 纸鸢停了食箸,她摇摇头,原本自己计划的就是一路走一路打听,“只要一直在路上,总会回去的吧。” 瑛嘉回道:“这可不行,天下之大,分为四方,你要是走错了路,岂不是离家越走越远。况且赶路辛苦,可不是几日就能到达,你在路上吃什么,喝什么。” 瑛嘉说的条条有里,纸鸢睁大了眼,她还没想到这一层,她嗫嗫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诶呀,我都替你想好了,我们可以去西市打探些消息,另外买些吃食用具供你路上用。” 几次交往,瑛嘉已经摸清了纸鸢的秉性,她是个善恶分明,心软的人。自己先给了她帮助,她断然铭记于心,到时让她帮忙,她肯定不会推辞。 纸鸢点点头,“可是……”。 瑛嘉当然知道纸鸢没有钱,何来买东西,她抢着话回道:“我们一起去西市逛逛,顺便给你买东西,就当报答你去救我之恩。” 两人吃完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