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 黄金井①

雨季节。沉重而且粘稠的铅色，充满了窒闷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大气。

“枪无法杀死鬼。”富冈义勇说。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

看见子弹射.穿狐狸的脑袋时，他还是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恨意，就像是那股无处流露的愤怒终于找到了源头，无法再对死人爆发，一股脑地倒向了生者。

“我当时的脸应该很丑陋吧。”

富冈义勇没有回答，又过了片刻，黄昏来临，葬礼大队肃穆地转弯，通过前方行进，提灯、幡旗、龙头、火炬与钲、棺木。

他站起身，拿上日轮刀和男人告别：“我该走了。”

“啊，一路顺风。”

鬼杀队的青年朝小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似乎欲言又止。

在霞光中显得十分衰老的男人就坐在那里，深深浅浅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垂暮之人。

“我想，那个女孩，大概不会在意。”富冈迟疑地说。

那个奇怪的女孩。应该说是漂亮吗？

有着陶器般的质感，就像人偶一样。说漂亮，的确是非常漂亮，却也不到让人觉得是鬼怪的违和地步，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画像上的女子、做出来的人偶不管再怎么美丽，因为本来就是要做成那个样子的，所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是活生生的这一点，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

而且她的态度，虽然脸色平静，却不悲伤，是一种心不在焉的表情。

狂气——存在感——自信——这些词汇掠过脑海。但每一个都不能正确表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蝶屋的那孩子有点像。

…….

黄金井边。

蝴蝶摇摇摆摆地穿过眼前，最后坠入井水当中，仿佛是液体的甘甜气味吸引了蝴蝶。

“你在看什么？”

木川唯转过身，背着木箱的红发少年就站在那里。她刚把脸全部露出来，对方便“啊”的叫出声。

还未等她说什么，少年又快速用那种非常诚恳的语调道歉：“对不起！您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我有点惊讶。”

“哦，你也不错。”

“…….”

少年被哽了一下，挠挠红色的发梢：“我想去一个叫黄金井的地方，请问——”

“这里就是。”她说。

“诶？”

少女走下凹陷的沟渠，站在石板上方，泥泞半腐的枯叶中藏着细小的金色，是一只蛆虫。她伸手捏起蛆虫，它的身体完全是金属制的，放在阳光下一看，光滑的表面反射出锐光。

“有一种花会诱捕昆虫，用甜味的汁液吸引它们，关进花朵里面。当昆虫察觉到时，已经无法脱身，只能就这样任由身体被腐蚀殆尽，变成养分。”木川将黄金蛆虫扔给他，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不太懂，只是微微侧着脑袋：“黄金是假的吗？”

“不，这里的人都认为是真的。”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旋即目光锁定排水口的陶管，伸手将它拔了起来，“他们觉得生命是和黄金等价的。”

井水被管道吸收，水位逐渐下降后，人形物体终于浮出水面，诺大的花瓣形井底里沉着一个四肢伏地的男人，他全身是金色的，连毛发都变成了黄金。

传说中能将万物变成黄金的井水，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能变成黄金的，好像只有会动、会呼吸、更具价值的生命而已。所以泥土和落叶即使沾到废水，也依旧维持原状，动物的尸体也不会变成耀眼的金色。

——黄金的魔法是虚假的，人们稍晚才认清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