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皮

叶媺清净了不少。自那日便便后，夷吾便不曾再坐骑她。

叶媺甚是得意。她也好趁着此次机会，在魃域中来去自由，窃取“情报”。

比如，魃域奉夷吾为无上权威。

比如，最开始魃域并未设立时间。因魃不用休息，且喜黑夜，便终日都是玄月挂夜空。因未设时辰，魃们都是按自己喜好作息，结果常常出现商魃休息时客上门取货、魃卫戍守混乱、魃民生活无序等问题。首领们才一致决议还是按人间的时辰对魃域进行管理，结束了混乱。现在白天出来活动的魃占了十之六七。

比如，夷吾治理魃域，主要是靠指引，并非强制。各种法规制度也只是出于建议，只要不对魃域和其他魃造成损害，便都不会有任何惩罚。但是，一入魃域，便需抛却前尘，一出魃域，便卸冰晶。魃域现有魃十三四万众之数，一二万便有一首领。对魃出入结界管理严格非常。

比如，魃域是兵民结合，全民皆兵。只要受过加印的，战力强大，每年便要服兵役半年以上。专职魃卫战力更强，更有两万之数。

通过这几日了解，叶媺觉得鬼王实在是个人才。

这日黄昏，她正无聊地在玄境的一块大石块上眯眼。她已经晒了一天太阳了。

这是魃域唯一一处有真正白天黑夜的地方。虽冷但有日，叶媺还是过来了。

此时，黑白无常大哥突然出现。

叶媺也不打招呼。她虽然知道当时也是无法，但始终对黑白无常将她的鬼魂投入老虎有些意见。

与小阎罗王的几次合作，叶媺便知道，她还是得靠自己。小阎罗王能力不强、魄力不够，黑白无常的状态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然阎罗殿也不会衰败至此。

叶媺这一世虽然才活了20岁，但从小看集团内各种权力争斗，早早就明白了站队和资源的重要性。她虽是千金小姐，但母亲对她的要求极高，礼仪运动交际国际语言身体管理，哪一项都没落下。

若有得选，她必然选择鬼王，也不会选择那个乳臭未干的阎罗王。

黑白无常看上去比往常更加疲累。范无救将一个荷包挂在虎脖上。

“此是迷榖之花，切记勿要取出，只需佩戴于身上便可。”黑白无常交代完，便消失在结界外。

“怎么不能取出？”叶媺好奇。她闻了闻，有一丝香气，突然便有些头晕。

“不知也。”琳玉道。只见一滴豆大的黑色泪珠从玉里透出来，准确地落入荷包内。

“琳玉，你还有什么本事没说？”叶媺问道。这白泽貌似也没啥本事。难怪只能被收服做骑兽。

“我乃太极本体，一生二，二生万象，我虽小，但可容万物。”琳玉傲娇地道。

“哦。”叶媺一听，兴致便无了。说到底就是装东西咯，没其他业务能力。

叶媺是很现实的。

“那我们今晚就走？”魃域虽然终日都夜挂玄月，但倒也有打更魃提醒大家时辰。晚上走始终目标没那么大。虽然作为夷吾的坐骑，白泽很多时候比首领们更有权威，出入何处从未有魃卫盘查。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极细微的声音。是一种撕拉的声音。作为大虫的叶媺听力好得很。声音是从玄境的深处，也就是悲泉那里传出来的。

叶媺知道好奇心害死猫，本能地就想走。但琳玉一直撺掇她去看看。

“好吧，不好奇是假的。反正我现在是白泽。”叶媺想着，便一跃而起。

须臾便至悲泉处。

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果然鲁迅爷爷说的是真理。

悲泉方圆一里内，所有的冰水都朝一个地方涌去。

那里有一团黑烟。

透过黑烟，叶媺看到一个人，准确来说只是一个人形。更准确来说，连个人形都算不上，因为耳目口鼻均无。

那个人形正在脱掉一层——皮肤。那皮肤已跟黑色人形黏连在一起，每每脱出一片，便可听到“嘶嘶”的声音和流下的黑血。

大虫叶媺忍不住瑟瑟发抖。

脱完皮，这个人形慢慢走到岸边。拿起一张薄薄的还带着血迹的“新鲜”人皮，往身上套。套不进去的时候，人形便将部位缩小一分。

好一会，总算套进去了。人形可能觉得那人皮有些松垮，便不断地摸着调整自己身体各部位尺寸。调整完，便又慢慢走入冰泉中，濯洗身上的血迹。

慢慢地，冰泉中的那个人形，变得有些像鬼王。再一会，变成鬼王夷吾的模样。

这比凌迟还痛苦的换皮，鬼王夷吾却仿佛无所知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撕下来的是别人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