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过刚易折
如此全程以来,明十六娘同高老夫人说的,也不过就是开头那几句尖刻的嘲讽,到如今,连个正眼都懒得看她。
高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又难看,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反驳,也什么都不敢反驳。
这一位可不是所有后宅之中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子嗣,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后宅夫人,是先帝陛下亲自敕封的女将,更是在北境之中有着赫赫威名的杀神。
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她会过来?
老太爷在离开家之前,曾与高老夫人说过,若说他这一生有什么究其一生都放不下的心事,在这凡尘俗世里,头一件是他的长子与他的发妻,第二件便是这个小小年纪格外有主见,离开家至今未归的幼女十六娘。
他也曾说,十六娘与她的母亲极为相似,是个一板一眼,绝对不会转圜的性子。
她的脾性过刚易折,如同北境之中坚硬的树木,若非被狂风吹拂到断裂,便绝不会弯下腰来,谁也没办法逼迫她,如果真的逼迫她,那她便会采取破釜沉舟的方式,决绝地离开所有人,没有半点犹豫之心,就像当年她的母亲一样。
十六娘的生母当然不是原配正头夫人,也自然不会是高老夫人,她母亲说起来也并不是哪样高贵的女郎出身,而是原来镇国公府之中的一位女武师。
那时候的镇国公爷刚过而立之年,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环肥燕瘦,种种温柔多情的解语花,或是冰冷出尘的天上月,他都见过,也都曾被他拥在手,所以并不是那样新鲜了。
但是那时候的镇国公爷,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十六娘的生母一样,那样潇落拓之人——她虽然长得不漂亮,却健美强大,身上有一股子内宅女子身上见不到的力量和勇气。
镇国公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后院之中驯服一匹不听话的马匹。那马血统名贵,自小在草原上长大,是他花了许多钱从外头买回来的好马,却十分的桀骜不驯,谁也驯服不了它,已经将镇国公府之中的许多驯马师给踢伤了。
一时间,这匹马在后院之中无人问津,却没有想到这位女武师却勇敢而上,与那马斗智斗勇了数个时辰,终于将那一图谁也不服的烈马降于掌下。
自然,她也不算是毫发无伤,脸上有些灰尘,也有些被马啃过的痕迹,身上也有好些马蹄印子,可是她仍旧那样骄傲地迎着下午的阳光抬起了头,十分不拘小节地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手里还牵着马匹的缰绳。
马驯服地跟在她的身边,低下了头——那是臣服的表现。
于是兴许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让镇国公爷记在了心里,后来便用了种种手段,终于将她纳入房中。
但是女武师的志向当然不在后宅,甚至可以说她被主子看上纳入房中,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毁了她所有的志向,所以自那以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孕育了十六娘,她很快就有了寻死之志。
当然怀孕了也并不能阻拦她什么。
生下十六娘之后,她仍旧郁郁寡欢的,虽然尽心尽力的照顾孩子,却仍旧不见有什么起色,很没几年就因为郁郁寡欢而去世了,镇国公爷自然也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她,有宠爱,有吃饱穿暖的富贵日子,还有健康平安的女儿,再不喜欢当年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可以放下往日的怨怼了。
但是她的性子就是那样执拗,半句都没有听进去,终于在一个深冬的夜里,还是吊死在了自己的房中。
而她的女儿,明十六娘也显然继承了她母亲的固执。
她本来就因为母亲的事情,对镇国公府并无多少留恋,后来又被怒急攻心的他以家法惩罚,对整个镇国公府就没有半点留恋之意了,后来离家之后,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便意味着以她的脾性,绝对不会再回来。
明十六娘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又是军人,怎么可能没有洞察力?
她兴许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动向,也一直派人在暗中悄悄的盯着自己,并无恶意,可是她从来没有动过要回家的心思。
就如同她当年留书一封出走的时候一样,她既然已经在信中写的清楚明,白自己此生都不会绝对再回来,那她就永远不会再回来,而此事就成为了镇国公爷当年心中最深的遗憾之一。
高老夫人当然不会觉得遗憾,她当然只会觉得拍手称快,这个府中少任何一个不属于自己孩子的嘴吃饭,就意味着她的财富便能多保住一分。
当然,镇国公爷也曾和高老夫人说过,明十六娘的心中对镇国公府没有半点留恋之心,说不定还有着极深的憎恨。
她在北地的军中混的越好,对镇国公府的威胁就越大,以她的性子,不回来才是最好。若是回来,必定睚眦必报,绝对不会放过当年自己被家法惩罚的仇恨。
老镇国公如今已经不在府中了,而当年看着明十六娘被家法惩罚的,还有高老夫人。
睚眦必报的十六娘无法对老太爷复仇,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