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时意吾妹,应迷途知返。
日后阿妹与我入了明氏宗祠,日后便是我的亲妹妹,我再与阿妹往来,旁人也不敢多言一句。”
周时意仍旧看着她,不发一言。
而明棠亦坚持着与她对视,语气稍稍沉了些:“阿妹。手足亲情,总比旁的长久。当迷途知返。”
手足亲情?
比旁的长久?
迷途知返?
她竟视自己为迷途?
便是从前确实在书中看过那样多的这些话,知道那样多的大道理,周时意心中仍旧溃不成军。
再是倔强地睁大眼睛,也仍旧有泪滚落,滴答在那一盏明前海棠花茶里,荡开的涟漪亦如同她在这初春凋零的年少情丝。
圈圈逸散,永无归期。
长廊边种的不知名花朵已然抽了芽,而周时意心中那些头一次这样热闹发芽的朦胧欢喜,如今也被雨打风吹去。
周时意的泪水滚了下来,可她的眼却亮得惊人,即便眼前朦胧目光就定在那张如同海棠春雨的面上,看见明棠眼里的怜惜,心中更是揪痛不已。
那怜惜不带半分情意——明棠对自己,从无半分男女之情。
即便周时意早就知道,却是头一回这样直面如此事实。
她苦涩一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来,借低头擦去了自己脸上半脸的泪水,怔怔地看着两人面前摆着的明前海棠花茶。
曾几何时,她曾觉得此物是何等好物,香气芬芳,又能暗藏她无人可说的少女情思,羞羞然捧到明棠面前,带着小女儿的娇怯与期盼,盼望她能懂自己。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时意的手搭在那茶盏上,轻轻一触水面。
方才还滚烫的茶水已经凉了不少,虽还热着,却再不能回到刚冲进茶盏时那般沸腾涌动之机。
而明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金宫之中往来客人,不饮酒便饮茶,她不胜酒力,便在茶道下过苦工,这些花茶她更是如数家珍。
这花茶,本身不过尔尔:
而小小女郎用尽心意准备的这些,其后代表之意,她更是明白。
明前茶,便是在清明寒食节之前采制的茶叶,乃是囫囵的茶叶大分类,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能用在此处,其实也不过只是与她的姓氏沾了个同样的字,明。
而海棠花茶,恐怕也并非是因为主人喜欢这花茶的芬芳馥郁,更不会是因为她喜欢海棠的花香甜口,只不过只是因为其中沾了一个海棠的棠字。
明,棠。
一盏花茶,道尽她夙夜情思。
小小女郎准备了这样多,实则不过一心压在她的身上。
但这样聪明的宛如情人间耳厮鬓摩,悄悄呢喃的字谜,亦如明棠回应不了周时意的情意一样,这字谜她不能看懂,亦不敢看懂。
明棠知道女郎心思细腻,但正是因为女郎心思细腻,明棠才不会再放任周时意这般沉沦——明棠曾以为周时意不过是爱俏,喜欢她的皮囊,如今一到周府,才知道她竟是当真动了真心,更觉此事必要断开。
就算不是那谢老贼威胁,明棠为着周时意的一切,身为她认的干“兄”,也不能再看她这般颠倒沉沦。
明棠便这样看着她,平静而和缓,一字一句道:“小子愚钝,不知是何用意。”
周时意闻言,惨然一笑。
明棠何等钟灵毓秀,又怎会不知这花茶含义?
知道也为不知,便说明她早就心意已定。
周时意知道面前的人,与自己再无关联。
她下意识想脱口而出一句,问清明棠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
可末了又想起,再多的哀求挽留和泪水,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她是周氏的女郎,也该有周氏女郎的傲气。
纵使周时意的情如何热烈如火、坚如磐石,却也从未想过一定要以自己的念头去改变旁人的想法,求来的又有什么意义?
——这便是她的可贵之处。
于是她道:“是,本就不是什么受重视的东西,又何必放在心上?”
周时意低头去拭泪,面上的神情亦渐渐淡然。
她被泪水洗过的剪水双瞳澄澈温柔,定定地将明棠镶入眼中,轻声又问:“还请三郎君为我解惑,何为迷途知返。”
明棠便长叹了一口气。
她却也没有多说,有些话不必用话言明。
明棠招手,将那一直引着脖颈探头看这边的使女召过来,命她去取一枚新鲜的桃来。
这个时间连桃花都还未开,能留下来的桃都是去年藏在冰窖里的金贵物件,但再是冰窖冷藏,隔了这许久了,桃儿也不新鲜了。
使女还在心中想,这明府三郎君难不成不知道冬日里的桃儿不够好吃,周时意却似乎已经心有所感。
而明棠接过了那任劳任怨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