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陆
而后,朝着城门的方向逆流而上。陈香扇仿佛栖身在朝代更迭的洪流中,遭遇着不同的撞击,仍旧无畏地前行。她知能救渡她的,只有自己。 她想要逃离。 陈香扇穿过城门,从天明走到日暮黄昏。在林间岔道上,陈香扇垂眸于脚下的路,听见身后马蹄声急促奔来,可不等她回头就有人急着开口:“先生收了越某的金子,却食言了。” “江湖中,哪有这样的规矩?” 陈香扇停在原地,她感受到逐月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她回了眸,“我离开江湖这么久,江湖的规矩早与我无关。”陈香扇说着牵起缰绳,踩上了马镫。 她在驾马离开前,第一次听到越然这样的质问:“江湖与你无关,那我呢?” “越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又何必再问?”陈香扇不为所动地目视起前方的路,真真假假她看了太多,纵使她没有全信霍满金,可越然也并没能让她松懈下来。 直到此刻,越然才察觉到异常,他伸手抓住了她,“你不对劲,陈香扇。” “你方才在洛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陈香扇默而不语,越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想要问出个所以,“回答我陈香扇,逃婚的事你选择沉默,宫中的旧闻你避而不谈,为什么到了这般你还要隐瞒?” “离开我的那些日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晚在宫城下的承诺作废在这一刻,越然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陈香扇也不甘示弱,以锐利的眼神对上爱的人,“那越然你呢?你难道就敢发誓,不曾对我说过谎吗?” 越然没能接得住她的质问,他怔怔看着眼前人,恐惧着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她看穿……“小然,答应我,永远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承诺,一定替我照顾好她。” “还有小然……不要害怕。” 江南的水边,那个眼中带着决绝的女人,她的声音如风般盘旋。 她的血,仍灼烧着越然的脸。 “越然,我看到霍叔了。”陈香扇冷冷地抽回了被越然握住的手,她说:“你可知,我上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霍满金?”越然不可置信,他已是许久不曾听过他的名。 陈香扇没有理会越然的疑惑。她看着寂静的林道,回味起洛阳城的喧闹,许久才开口:“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你我大婚前的那晚,亦是我逃离你的那晚。” “霍满金在我离开汇林苑前,给我看了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陈香扇的话说到这儿,越然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一张下令追杀师父的悬赏令。” 陈香扇望着他的眉峰,眼神早已疲惫不堪,她筋疲力尽于躲藏和周旋之间,这一次无论得到怎样的答案。她都选择直言:“越然,是你杀了她吗?” 这句话就像是山石滚落悬崖,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越然的脑海顷刻间嗡鸣作响,与天地混淆。 看来,越然亦藏着他的秘密。 陈香扇这样猜想。 “越然,真的是你?”陈香扇惊惶地看向无言可答的越然,越然回望去她的脸,却说:“小扇,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的…原来,你相信,是我杀了女伯……” 陈香扇不愿听这些无关问题的回答,“越然,回答我——” 她为何不信我? 她或许,本就不爱我…… “不是我。” 越然失落地移开注视陈香扇的目光,他可以接受世人的诋毁,可以接受身边人的背刺,唯独无法接受陈香扇的猜忌,“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能保证杀掉女伯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去,越然恍惚驾起飞廉。 他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 陈香扇望啊望,望他渐行渐远,望日暮穿过林道。 她又怎么舍得他远走? 陈香扇生来孤独,敏感不安是她最大的缺陷。可就算是这样的她,在第一次见到那张悬赏令时,从未固执地坚信越然就是杀掉陈韶的人。 她仍是信他,可陈韶的死因,却也是她想追寻的结果。 几十步的相隔,陈香扇忽然道出一声:“我信。” 她说:“越然,我信你。我们在一起的五年,朝暮相伴,携手与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了解。” 越然在岔路上勒住缰绳,可他没回头。 陈香扇信马走去,继而又言:“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骗我。陆坛明如是,霍满金如是,越然你亦如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