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些妻妾应做的本分。她只管美,只管笑,令他见了开心,心里畅快,这就是她在王府最大的意义。 沈清清进到院内,春桃竟也才将醒来,迷迷蒙蒙打水洗脸,忽而见着孙嬷嬷阴沉的脸,霎时吓退了困意,忙整顿好仪态,朝沈清清行了礼。 “你家姑娘还没起?”她显然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子竟散漫随意至此。 春桃一福:“方姑娘她还没起。” 孙嬷嬷冷声:“都什么时辰了?外头来的不明白,你这当丫鬟的也不紧着些?” 春桃忙认错,随后在门外出声:“姑娘,姑娘......” 也不敢高声喊,更不敢冒然推门进去,一不小心两边都得罪,都得挨罚。 方柔隐约听见了春桃的声音,轻轻翻身,眼皮很重。春桃很少会大清早扰她清梦,一时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顾着应答:“怎么了,可是阿翊回来了?你跟他说,我实在累得很,再闭闭眼。” 此话一出,门外的人脸都青了。 沈清清虽是闺阁少女,但及笄后既有了婚约,便也有嬷嬷教导男女之事。一听方柔这话便知是昨夜太过火,娇儿无力。 纵然沈清清十分清楚方柔在王府是什么角色,可当下直面这样的事实,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嬷嬷教导的是,以夫为尊,以主为重,伦常是克制的,守节的,发乎情止于礼的,可见着方柔的模样,似乎哪哪都对不上。 明明是肆意的、不管不顾、毫无节制的...... 春桃更是红了脸,硬着头皮说:“姑娘,不是王爷,是沈姑娘来了。” 方柔听完,缓了会儿才回过神,这便传了春桃进屋,换衣洗漱,也没打算精细梳妆,稍稍挽了长发,便出门迎客。 这一身素净,只衬得她容姿更美,丝毫没有黯淡的余地。 沈清清盯着她开口,听她解释自己起晚了,怠慢了,对不住。几乎没听进心里,只顾着打量她的样貌,这样的绝色藏在王府,男人大都把持不住,这也是正常的。而她今后要与她分享萧翊的宠爱,这事一旦想起来,心底就酸溜溜,末了,还有一丝不安。 论样貌,她争不过。论家世,就算争得过方姑娘,却也压不住天家王爷,只得在性情上讨巧,这也是母亲昨日对她的劝诫。作为主母,主持宅院大事,不得与女眷起了争执醋意,后宅风平浪静,家主心里欢喜,连带着也会多疼爱主母几分。 起码,萧翊还是守礼的,没有在大婚之前先给她名分,徒让正妻前边挡着一条裂痕。 沈清清回过神来,却听方柔疑惑地望着她:“沈姑娘?” 她察觉自己失态,忙看了眼绿芜,见她打着眼色,便知方柔并没说些要她回答的话语,只是瞧出她心不在焉。 沈清清忙正色:“我昨日见了妹妹,觉得与你十分投缘。心想你在京都人生地不熟,总该需要个陪伴,所以今日又来打扰,还请千万莫怪。” 方柔听她意思,感叹沈清清真是好心,萧翊的朋友果真人品高。当即就说:“没有打扰的,我一人在王府确实闷,阿翊有时不在府上,我就只能跟春桃说说话,解解闷。” 方柔说得坦然,全不知春桃给她打眼色,而沈清清倒没觉得她这话存了争斗的念头,只想她心无城府,竟毫无保留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若是觉得能跟我说上话,今后我来王府也好,你来我家也罢,总是可以做个伴。京城好玩的事物总是多的,你也可以多结交些旁的女伴,这样日子自然有趣。” 方柔闻言一笑,那明颜如画,又迷了沈清清的眼。 “这样最好了!阿翊事务多,忙得很,从没带我出王府玩过,如果能跟沈姑娘作伴一道游玩就好了。” 沈清清心却道,殿下果真是金屋藏娇,许是不愿这般绝色让旁人觊觎,只想着收拢在王府独自欣赏,不可被外人僭越。 二人说着闲话,彼此倒是和睦友好,沈清清心胸阔,性情好,并不似红果绿芜两位丫鬟那般眉眼带刺,尽是势利。 转话说起京城里好玩的时节,沈清清倒提了一句:“下个月是花程节,可热闹了!每年宫里两位娘娘都会出面主持宴会,到时候我带你去游园,去打马球,拿第一添个彩儿。” 方柔听得无比神往,心思跟着沈清清的描述飘去了很远,京城原来是这样自由、广阔,绝不像这一方王府天地,一直将她困住,将她的身和心拉下地来,不得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