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这是谁?”魏锦听见自己的声音粗哑低沉,近乎耳语。 裴煜笑了笑,“是依依啊,是我们的孩子。” “不,”魏锦摇摇头,眼圈又红了,“你骗我,这不是依依,这是......” 她说不出话来。 裴煜眼眶一红,将孩子放在魏锦怀里,又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痛意和恳求道:“容容,原谅我,原谅我,我没有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 魏锦怔怔的看着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他在说什么啊? 这孩子是谁?依依又去了哪里?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神思混沌间,忽听孩子发出几声清脆的啼哭,魏锦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哄她。 裴煜心头钝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看见魏锦边哄着孩子,边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裴煜的心更剧烈的抽痛起来。 她不怪他。就算是他害了孩子,又蒙骗了她,她还是不怪他。 就这样由着他骗,由着他想方设法的自欺欺人,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夜深了。裴煜看着魏锦带着孩子睡着了,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窗子是关着的,但他仍然能感到刺骨的寒意,似乎全身都浸在冰水之中一般,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他因妹妹的离世仓促离京,如今又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是说老天爷是眷顾不幸的人吗?那为何被惩罚的人总是他? 次日天没亮,裴清就已过来了,甄氏拦在门口,勉强笑着哄他:“阿清,夫人还没醒呢,你再去睡一会儿,等夫人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 裴清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听说妹妹好了,我来看看她,她也在阿娘这里吗?爹爹也在吗?” 甄氏心里难受,既怕自己瞒不住,又怕说错话,急的差点哭起来,正是为难之时,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响,裴煜从房内出来,见了裴清,伸手把他揽过去,扶着他的肩道:“这么早过来看你阿娘和妹妹啊?” 裴清点点头,瞧着阿爹的神色不对,道:“阿爹,出了何事?怎么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裴煜勉强勾起一丝笑,道:“阿爹高兴的一夜没睡着,脸色便不大好。我有件事同你商量,你来。” 说着虚虚的揽住他的肩膀往旁边腾出来的厢房去。裴清之前暂住在这里,此时已经勉强收拾出来了,裴清待父亲坐下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就听裴煜略沉吟后道:“我打算让你跟着唐寄名到鸣江去,贺潭和曹晖在那里,能保你平安。阿清,你长大了,该学些军中的事了。除了念书以外,骑射剑术也不能落下,在军中是最历练人的,虽说如今你还未满十岁,但你是有妹妹的人了,要给妹妹做个好榜样,以后才能给妹妹撑腰。阿爹以前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裴清虽是早熟聪慧,平日被教导忠君端直奉君子之风,但这样由父亲亲口说出来意味沉重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大明白,但父亲问,他还是点了点头。 裴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的,道:“去吧,用过早饭,我让唐寄名和轩铮送你去鸣江。” 裴清记挂着阿娘和妹妹,想见一面再走,裴煜笑道:“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等你阿娘身子休养好了,我就带她们去鸣江找你。” 父亲说了,裴清便应着,知道阿娘不能见风,便隔着窗子请了安,又说了先去鸣江一事,魏锦勉强应了几声,叫了甄氏出来嘱咐他:“夫人说了,世子年纪小,怕照顾不好自己,军中没有女眷,丫头们随行不便,就先安顿在鸣江都督府里,平日就让慎言和慎行跟着,也好照应一二。” 裴煜答应了,看着裴清收拾好随行的书籍衣物,又打点他用过早膳,亲自送到庵门口,嘱咐几句,看着他上马跟着唐寄名去了。 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裴煜才转身回来到了甄氏床前,握着她的手道:“阿清走了,咱们一会儿吃了饭就去方家别庄如何?” 甄氏目光呆怔怔的看着床边小小摇篮里的婴孩,半晌才回神,道:“好。” 裴煜的脸色着实憔悴的很,眼下乌青,胡茬都冒出许多,鬓边几丝银白,嘴唇干裂,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伸手帮魏锦抿了抿发丝,道:“我去把膳食端进来。” 他起身欲走,魏锦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裴煜急忙回身,一眼撞进魏锦泪光盈盈的眼眸,让他的心口猛地被攥紧,酸痛难忍。 “她......呢?”魏锦嘴唇颤抖着,哆嗦着说出两个字。 泪意猛地袭上鼻端,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庞流下来,裴煜干裂的喉咙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嘶哑刺耳:“昨夜我送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