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犹记得八百年前,羿宁带叶时宣那小子回不周山没多久,那时候他整日里病着,又哭又闹的,陪着他一道回不周山的那朵墨兰也总是养不活,于是她只好带着他来到凡间,以凡间养孩子的方式,想着先将他养活再说。 在此期间,她还一个劲儿地学习着养花的法门,在凡间种下了很多花。 那时候她还在学习阶段,种下的花总养不活,她想着,总有一个地方的条件气候适合她种植,所以她只在花儿种下之后观察半年,若没有起色,她便找另外一个地方种。 她的确在黔城城外附近种过这么一株槐花,但她记得,那株槐花已经死了,就连根系都腐烂了,怎么还能长成如今这个模样? 槐花红着眼走略显激动地走近前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羿宁却是不由自主地再往后退了退。 槐花愣了愣,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站在原地,红着眼看着她。 “方才我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 她道,“自小女听闻尊上陨落之后,便在此地建了一座宁安庙,原想着给尊上祈福,没想到竟真让小女等来了尊上!小女就知道,定是上苍垂怜!” 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经过衣襟落在了地上,瞬间化作了一朵娇嫩的槐花,看上去我见犹怜的。 若是在身死之前,看到如今这场景,她定会圣心泛滥,走近前去将她的泪水轻轻拭去,并温声告诉她,一切都有定数,不必太过于介怀。 可经历过至亲不明不白突然离世、亲朋与所信任之人的背叛、所有人对她冠冕堂皇的虎视眈眈后,她再也不敢了。 就连陈曼与心柔在她心里都有一道防线,更何况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小槐花精。 羿宁顿了顿,又往后退了退。 待确定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后,她才定下心问道:“我问你,山庙附近可有妖物出没?” 槐花微微一愣,吸了吸鼻子,“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尊上。” “那是只狐妖,来我这里时只剩下一魂,带她来此地的小道士说,是乾青山的罗掌门伤了她,他想借我的山庙,替那狐妖疗伤。” 羿宁挑眉,“当真只是疗伤?” “是……”她微微低下头,像极了一朵蔫儿了的槐花。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隐瞒了不少事。 羿宁蹙了蹙眉,再问:“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槐花如实道:“小女因尊上灵力而生,尊上的灵力早已刻在了小女的根系中,哪怕是尊上的一缕气息,小女都能认得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渐渐小了些,“这百年间尊上都住在乾青山吗?”若尊上一直就在乾青山,为何不来看她呢,难不成是埋怨她长得不够好不够香吗? 她低下了头,看上去很是自责。 羿宁不解,“我为何会住在乾青山?” 槐花猛得抬头,反问道:“大约三百多年前,尊上的气息便一直留在了乾青山,小女还以为……” 羿宁不由紧蹙起眉,“我的气息?” 槐花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但看上去一脸懵。 羿宁叹了口气,再问,“你可知乾青山的引魂灯从何而来?” 正此时,天地突然摇晃了起来,槐花一惊,连忙用花瓣将羿宁牢牢裹住,“尊上小心!” 话才刚说出口,便有一股飓风从天而降,卷起羿宁目之所及的一切,那槐花精还未来得及反抗,她的树根便被那股强劲的风连根拔起。 羿宁刚拔下流星簪,一股强大的灵力铺天盖地而来,眨眼功夫,槐花精的精魄便消散了个干净。 天地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墨色的身影忽然而至,揽起她的腰退了好几丈,眼见着眼前的场景一点一点坍塌,方才还在她面前巧笑倩兮的槐花精被锋利的风撕得粉碎,羿宁的心突然抽了抽。 原以为重活之后,她已经足够冷漠足够无情足够铁石心肠,就连在秘境中重新再见当初死前的场景时,她都没有任何情绪。 可方才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些心软。 这很不对劲!她敢肯定这份心软并非是她主动!冥冥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引导她的情绪。 落地之后,羿宁有些恍惚,直到看清楚叶时宣那张冰冷的脸,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只是没安定多久,下一刻,一股莫名的恼怒突然上头,她怒瞪了他一眼,“你为何要杀了她?” 叶时宣冷道:“冒名顶替,本就该杀!” “她冒的谁的名?”羿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就快要问出引魂灯的消息了! 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