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
“哀家瞧着殿下有些眼生,以前在宫中从未没见过,”花纭先展开话题,“在外一切都顺利吧?” 李怀璟点点头,兴奋得仿佛刚跃出森林的小鹿见到新世界那般:“托娘娘的福,怀璟这一行十分顺当!自五年前离开鄞都一路向北,度过太行阴山,一直走到了北疆。怀璟见到了角比腿还长的麋鹿,朝圣的鞑剌人,没过膝盖的大雪,还有……从西一直烧到东的火烧云。” “火烧云?!”花纭眼里放光,她思念北疆的火烧云很久很久了,那绚烂而炽烈的颜色,滚烫的都是北疆人的呼唤。 李怀璟浑身上下都流淌着自由与热血,他察觉到花纭的激动,共鸣似的心里也澎湃得很,恨不得打开话匣子,将这五年的所见所闻都讲给她听。 “对,那火烧云像是打翻了朱砂墨似的,与扎眼的蔚蓝混在一起,我想那就像是……日落的大海!”李怀璟伸出右手指着坤宁宫外的天空,比划着,“没有这么高的宫墙!北疆的天与地都望不到尽头,我骑着黑鬃的烈马,一日都跨不了半疆……” 花纭的心疯狂跳动,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跟着李怀璟回到了故乡。她的眼里荡着涟漪,说:“要骑鞑剌的矮马,跑得比中原马快。夏天时要带一壶奶酒,奔到山丘之上,风凉得恰到好处,向南还能看到靖州城。” “靖州!”李怀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三步上前,提起宽袍大袖比了个碗状的手势,“就要那么大的碗,一碗油泼臊子,面要比裤带还粗,外加半斤手把羊肉,一囊烈酒!” 花纭伸出三根手指,掩饰不住笑意:“面里还要加三勺辣椒……” 李怀璟单膝跪在地上,少年笑得那么明朗与清白,他抬眸望了许久花纭,千言万语汇在唇边终酿成一句话:“娘娘不是鄞都人。” 花纭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她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一时忘形暴露了本性,倘若李怀璟居心叵测,保不齐要打李怀玉的路数。 李怀璟的杏眼依旧明亮如初,甚至帮着一分激动,他沉下声,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臣见过的女子,大多古板如木偶,一生只读过女则女训,低头就是女红抬头就是相夫教子。但娘娘与她们都不同,您见过北疆的火烧云,是灵魂自由的女子——本不该留在宫中消耗青春。” 花纭不禁攥紧了手帕,她躲闪李怀璟的目光,有些磕巴地说:“殿下……说错了。哀家只是,在小时候,听嬷嬷说起过。” “臣幼时与花镜同窗,”李怀璟说的是花镜——按理,他在直言太后名讳,但他心知肚明,眼前的太后并非花府嫡女。 花纭顿时感觉口干舌燥,感觉身‖下的凤椅有个无底洞似的要把她吞进去。李怀璟胜过自作聪明的李怀玉,他是第一个猜出花纭不是嫡女的宗亲。 李怀璟嗤地一笑,两颗虎牙露在外面,让人感觉他身上都透着一股清新俊逸的味道。他指指自己的唇下,鹿眼弯弯:“娘娘这里,有一颗酥糖渣。” 花纭登时红了脸,手臂都快僵住了,生硬地抹去那颗戏份超足的糖渣,万分窘迫地垂下头,头冠上的金丝流苏落下,欲盖弥彰少女熟透的脸色。 “臣多希望娘娘不是花镜,”李怀璟似是无心之谈,“否则这偌大鄞都城,再无人与臣共话这天下之大之远了。” 花纭突然感觉自己看不穿那澄澈的瞳仁了。 李怀璟依旧带着那般蛊惑意味的笑容,他站起身,躬身作揖全了礼节,道:“待下一次入宫请安,臣会剪下一段北疆的火烧云献给太后娘娘。” 此时紫阳听见李怀璟要告退,马上投桃记录的将太后与燕王的对话打包好,递给一边等候的锦衣卫手中,她低声嘱咐道:“你适才听到什么,不要跟掌印说。” 紫阳给了他一手势,锦衣卫又悄悄地离开。 珠帘掀起又落下,回荡着轻柔的响声。紫阳见李怀璟如沐春风地离开,才走进殿中,瞧见花纭眸子里期待里斩不断担忧,不由得问:“是燕王殿下说了什么吗?” 花纭摇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道:“给我说说他吧。” 紫阳蹙眉,心道您怎么会不认识燕王殿下?她想了一会道:“燕王殿下是弘治爷的幼子,排行第十一,由金贤妃所出,自小随先太傅李廿修习经典。殿下贤德,文武兼备,若金贤妃不是句丽人,恐怕当年夺位之争又添了不少变数。” “世家不允许一个外邦人的儿子上位,”花纭的心里逸出一丝惋惜,“他比先帝比摄政王都要通透。” 紫阳肯定地说:“也正是如此,燕王殿下在十五岁时回绝了弘治爷的赐婚,自请出京,北上云游。娘娘不记得了吗,当初弘治爷就是给您和燕王殿下赐的婚。” 花纭:“……” 花镜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