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入阵冲杀不同于两军摆开阵仗彼此斗将,一击不得,柳仲礼已经被部将郭山石等人团团护住,斛律光与高季式也不恋战,继续催促战马,领着骑卒从另一方向贯穿梁人军阵。 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柳仲礼后怕不已,右肩传来的剧痛在提醒他方才的凶险。 “这些齐人就晓得诈败设伏。” 柳仲礼愤恨道。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战法,北齐虽与前后燕并无直接联系,但高澄是向慕容绍宗学的兵法,而诈败伏击可以算是慕容氏的看家本事,无论是慕容恪诈败以诱冉闵,还是慕容垂诈败设伏先后大破桓温、刘牢之,都是其中的代表作。 高澄向慕容绍宗请教兵法,慕容绍宗并未藏私,可谓倾囊相授,把慕容氏家传绝学学了个通透。 诈败设伏,关键在于舍得投入本钱诱敌,或者演得逼真。 高澄在寿阳城外放了五万州郡兵,十万民夫,自己却领了主力往淮阴,如同一个只着透明薄纱的女子,在向萧渊明展露风情,附在他耳边诉说寂寞孤独。 而慕容绍宗在安陆诱敌,则属于演技逼真那一类,他还故意搞了个董卓故计,让柳仲礼看破。 柳仲礼先入为主的认定慕容绍宗后无援军,这才虚张声势,又怎会再去防备有人伏击。 却说斛律光与高季式穿透梁军阵型,并未继续合兵,而是分开来配合回身的慕容绍宗麾下一万战兵,将梁军分割成数块,使其各自为战。 高澄在战兵的使用上,是出了名的爱惜,绝不会拿他们去强攻城池,在他看来那都是州郡兵该干的事情,北齐将领多多少少都受他影响,譬如慕容绍宗攻安陆,便是使劲折腾麾下州郡兵,战兵相对而言,状态并不算差。 眼看北齐骑卒有步卒帮助,在战场上肆意穿插、迂回,柳仲礼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奈,步卒并非不能在平原地带与骑兵争锋,但是需要拒马、车厢结阵等代为缓解、阻挡敌骑冲击力,可追杀慕容绍宗,哪会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 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齐梁两军舍生忘死的拼杀,不断有人倒下。 柳仲礼望了一眼安陆方向,援军呢,援军救一下呀。 却望不见安陆守军半点出城迹象。 柳仲礼知道不能再等,梁军虽然并未在第一时间溃散,但继续下去,被分割歼灭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以肉身结阵,抵御骑兵冲击力,死得人多了,再是精锐,也会恐惧。 柳仲礼指挥梁军拼死往安陆方向突围,好不容易看似要打破缺口,斛律光却领一支骑兵冲过来,将人杀散。 眼见向安陆突围无望,梁军再也坚持不住,紧绷的弦也终于断了,许多人不再跟随柳仲礼,转而作鸟兽散。 三万人真铁了心要四散而逃,北齐军也不可能全数拦住,不少梁军从北齐围困的缝隙脱身,撒丫子跑,都不带回头看一眼。 而柳仲礼不同,他一身亮甲在太阳底下折射光线,格外耀眼,被齐军盯死了,死死咬住,身边奋战的将士越来越少,更多人放下武器高呼投降,众所周知,齐人不杀俘,又愿意交易战俘,放人南归,倒也少了死战之心。 “二哥,走不脱了。” 柳仲礼的三弟柳子礼颓然道。 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自然是劝柳仲礼投降。 柳仲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自诩天下英雄,却败在慕容绍宗这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心有不甘,可让他力战而亡,却没那样的骨气。 柳子礼见二哥不作言语,急着催促道: “二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柳仲礼这才在思想上拐过弯来,是呀,今日被俘,虽受辱,可留下有用之身,待将来被赎回南梁,自己作为太子心腹,必有起复之时,到那时再与这慕容绍宗一决雌雄,讨回今日之耻也不迟。 安陆城头,守将马岫得报柳仲礼大败被俘,无奈地看向长史: “经此一败,还能有援军驰援安陆否?” 长史沮丧道: “纵使有援军,亦是要往江陵。” 马岫含恨骂道: “柳仲礼志大才疏,误己误国。” 长史安慰道: “郡守不必忧心,安陆守军虽只剩三千余人,城中却还有百姓十余万,我等必与城池共存亡!” “无援之城,如何久守,又何必带着全城百姓赴死。” 马岫摇头道。 长史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追问道: “郡守,你是要...” “开城吧。” 安陆城门缓缓而开,郡守马岫向逼近的齐军先锋献城投降,慕容绍宗占据安陆,将梁军俘虏尽数看押在城中。 此役,柳仲礼三万大军,死者四千余人,被俘更有两万,仅逃出了不足六千人。 能有如此多的俘虏,也得益于齐军不杀俘、不虐俘,还许人赎买的好名声。 在许多梁军看来,与其辛苦逃命,风餐露宿,说不准为了弄点吃的,还得被民众当乱兵杀死,倒不如舒舒服服让齐人养着,等待朝廷来赎,至于朝廷用度艰难,那关他们什么事。 齐军虽胜,伤亡也不在少数,主要集中在作为诱饵的慕容绍宗所部。 慕容绍宗将柳仲礼与其弟绑去江陵,派人向高澄报捷之余,也请求增派兵力,否则无力继续东进,总不能指望斛律光的三万骑兵下马攻城。 斛律光也随慕容绍宗进入安陆城中,等待高澄指示。 高澄收到柳仲礼这份包裹后,闻听安陆大捷,自是喜上眉梢,他一面派人带着柳仲礼前往江陵城下,如萧渊明一般检阅城池,另一方面则拨付州郡兵二万五千人东进,命人传话慕容绍宗,务必打通与淮南合州的联系。 至于斛律光,则命其驻防安陆,看押俘虏之余,亦可策应慕容绍宗,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