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饭局
明明知道女儿回来为的是考研,秋爸穆妈还是给她安排了一堆饭局。 让她与亲戚们友好会晤,锻炼社交能力。 今天聚会的主题是:“表哥新饭店开业大吉,你去看看。” 收到信息时,秋禾正在书店做语法单项选择。 看到秋爸不容反驳的命令,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收拾东西,提前和魏山意说再见。 接着钻进商场的洗手间,好好整理一番。 镜子里是学了一天满脸油光的自己,乱蓬蓬的碎发钻出一圈来。 表姐要是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八成又能在饭局上跟别人可劲儿地嘲笑她一个月。 秋禾一直都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总是这样。 明明知道亲戚们看不上他们,关心也不是出自真心,却还是硬往前凑。 她理了理碎发,洗了把脸,用牙齿狠狠地梳了梳两片嘴唇,挤出血色来。 对着镜子扯了下笑容,转身扑进商场外傍晚的热风里。 对于穷的滋味,她从小就格外敏感,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但谁都可以指责你。 贫穷的气味闻是闻不见的,它只从他人的言语里,客气里,拒绝里,眼神里扎出结实的根来。 悄无声息的缠到你的脖颈上,一点点约束你到窒息。 秋先生是爷爷奶奶那边小辈儿们中最没出息的,穆女士是姥姥这边儿点儿最背的。 最穷的和最穷的组成家庭。 除了无休止的埋怨自己无权无势外。 还要把孩子也往自卑的土堆里摁,摁到她无法呼吸,也继承那套失望。 在自卑教化方面,亲戚更是热心肠,绘声绘色的教导她认清五花八门的势利眼。 秋禾记得,小时候放暑假,晚上吃过饭,穆妈带着弟弟和她外出纳凉。 迎面碰上了住在别墅区的表婶和表姑。 穆妈主动上去打招呼,对面的两个人却像看见空气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穆妈尴尬地转头走了,兴许是有些难过,回到家冲着秋禾又打又骂,连带着秋爸也一同遭殃。 穷这种气味,经久不衰。 即使后来穆妈一路翻身考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成为了细阳小有名气的资深注册会计师,也晒不干穷的霉味。 一切觊觎他们财富的人,他们都害怕,自然也不能容忍任何轻视他们的角落。 而第一个要防的是法律方面和他们最亲近的女儿。 按照老家人聊天时的戏谑:女儿是父母贴心小棉袄,老了后的指望。 他们谨记在心,知道要从小就把女儿训练得淑女文静,乖巧懂事。 长大了对父母才能言听计从。 眼下,秋禾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要硬着头皮去。 表哥的饭店开在人流量少房租低的人民路东头。 饭店的选址就像他本人一样,既没有脑子也没有文化。 六点半,秋禾下了公交车,导航导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门头。 进了店,亲戚都还没到。 表哥趴在柜台上翻看账本,见她来了,并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略微抬下眼算是打招呼了。 秋禾找了个对着街道的空位坐下,佯装刷手机掩饰尴尬。 七点钟的指针擦过表盘,大戏就开始了。 酒桌上的各位长辈都是姑父家的,秋禾不太认识。 酒过三巡后,一群人纷纷觉得无聊,开始找小辈儿取乐子。 姑父突然打量起默不作声的她来。 老头儿夹着烟:“这孩子,十多年没见过了,上次还是在那个谁家,刚生下来,像个小猫似的。” 他咧着嘴,在桌子一角弹掉烟灰:“你爸妈那个时候不要你,你还记得吗?把你扔在农村,晒得又脏又黑。” 秋禾冷笑一声,并不会真的生气。 谁不知道穆妈是因为打不掉才生的她。 秋禾也知道是自己害得全家无法实现“一步接男”的伟大理想,还要多花钱养她这么个“废物”。 她能活到现在,读书,上学,多亏了父母亲戚们大发善心。 亲戚每次见了她,都要提这茬儿好让她不忘本。 她当然,不能忘,也忘不了。 从出生即受恩惠,这故事是聚餐不可或缺的甜点。 她轻飘飘的叹了口气,举着杯子站起来:“咱们家族的人哪有记性的不好,敬您一个。” 姑父得意的点点头,也站起来挺着大肚子,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