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露

墨莲宫里黑瓦白墙，一座汉白玉石桥跨越了整个墨莲池塘，宫内还有许多假山以及草木，景色雅致。

羽非燃进入殿内时，他的母妃穿着一身墨色金绣莲花裙，正侧身靠着方形檀木茶桌翻阅一本诗集，桌上的香炉飘着缕缕青烟，活似一幅美人图。

不等翎妃说话，羽非燃已经坐在了茶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端起茶杯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不打算喝一口。

翎妃抬眼看他，见他出神的样子，目光又回到手中的书籍上，翻到了下一页。她听说了五皇子遇刺的事情，今天赤潋也没跟在羽非燃身边，她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燃儿，赤家那边新派来的是什么人？”

“是赤华。”

“赤华……大长老的女儿？怎么会派她进宫？”

“赤潋不也是他的儿子，还不是被他送进宫了。”

“不过，赤华在赤家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此番进宫怕是那边想动手了。”

“管赤家想做什么，我不会受赤家摆布。”

翎妃沉默了许久，她发觉自己的儿子变化越来越大了，从前赤家没往他身边派人时，羽非燃也是知书达礼，性格温和的。随着年纪的增长，赤家的人在他的身边后，他变得暴虐、残酷，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羽非燃也只会在翎妃面前收敛自己，母子二人虽然并不是太亲热，但终归相处得很和睦。翎妃虽不喜争权夺利，却对羽非燃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持异议，她明白自己和儿子都是赤家的棋子，甚至可能成为弃子。

潜入赤府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桑若和夜辰没有带走赤府密室里的神器碎片，浮生镜中已存有碎片里的内容。

四人围坐在鹤鸣殿里的圆桌前，桑若把浮生镜放置在桌子中央，然后将双手交叉覆盖在浮生镜上，念动咒语后再缓缓打开双手。

“溯时往昔，显象于世。”

浮生镜发出白色的光芒，在空中现出了画面，画面中是三只赤翎鸟妖来到夕辞的南离，随后建立赤府的过程。

“原来赤府竟都是妖物……翎妃赤熙是赤家人，那她……也是妖，所以皇兄他……”

“你皇兄大概是个半妖，昨天的鸟妖应该就是你皇兄派来的没错了。”

桑若收起了浮生镜，其实她在识海的幻象中看到的不止这些，但她有意不想让另外三人看见其他的。

夜辰若有所思地看着桑若和羽黎安讨论接下来对抗四皇子的计划，想起昨晚桑若从识海出来时，盯着他看了很久，当他问起识海里她看见的幻象时，桑若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离开了赤府。

夕辞与尘祟的时间流速不同，夜辰在尘祟处理叛徒六夜，赤翎鸟妖在夕辞已经待了六十年。叛徒从夜辰那里偷走的宝物就是神器玄元映世镜的碎片，而在赤府密室里的只是夜辰拥有的碎片的四分之一。

起初，夜辰并不是尘祟的魔尊，从他有意识时，他就一直在荒泽中四处流浪。直到有一日，他在荒泽中遇到了一位身穿白袍的白胡子老人，老人给了他玄元映世镜的碎片，并且告诉他碎片里封存了他的过去，只有持有另外一部分碎片的人才能帮他回溯时光，助他寻回记忆。

夜辰不清楚老人的身份，他一无所有，并不认为老人对他有所图，但他似是突然有了希冀。有一个声音指引他，应该去往尘祟魔界，还要等待一个人，这个声音并不是他用耳朵听见的，而是他的心声。

就这样，他在尘祟厮杀了无数个黑夜，终于让万魔臣服，坐上了魔尊的宝座。他喜欢站在魔宫的天台上，望着那一轮永世不落的血月，他曾向神明祈求过解脱，可众神已陨，无神可回应他，也不会有神垂怜他。

夜辰来到夕辞，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荒泽，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等待了千年的人。当桑若和浮生镜出现在他面前时，当她回溯时光时，心中的声音告诉他，桑若就是他要等的人。

他不确定桑若到底在幻象中看到了多少，神器碎片在尘祟待了几千年的时间，除了有他不曾了解的过往，可能还会存有他在尘祟时的经历。夜辰一开始并没有向桑若表明自己的身份，当时是认为没必要，也许只是萍水相逢。

不知道桑若在得知他魔尊的身份时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他一直在骗她？会不会离开南离后想与他就此别过？

无数念想从夜辰的脑海里闪过，当他抬头看向桑若时，对方也正在看着他，那一刻他好像感觉自己被原谅了，但下一秒桑若就把头扭过去了，跟荼吟昔嬉笑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