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帕
黄氏得了春桃的禀告,亲自去了一趟灶上,跟厨房的管事婆子细细地敲定了菜样。等到了傍晚,白蓉萱和唐学莉、唐学茹都去了唐学萍所住的院子。 唐家二房的宅子并不算大,唐学萍身为长姐,理所当然地住了最偏的一间小院子。房间布置也和她的人一般,简单干净,没什么多余的摆设,院子一角种着一棵李子树,屋檐下摆着几个大瓷缸,里面养着睡莲和金鱼。唐学萍早就听到了消息,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刚亲热地说了几句话,翠屏就带着春桃、三喜把饭菜摆上了桌。黄氏为人心细,不但准备了白蓉萱喜欢的荷叶鱼羹,唐学萍喜欢的龙井虾仁,唐学茹喜欢的双味鸡,还特别让人做了唐学莉最爱的莼菜汤。这道汤用料讲究,又需要时候,很费功夫,做起来特别费时。 唐学莉心中无比感激,眼圈都红了。 白蓉萱记得上一世曾经听黄氏说过一嘴,章氏生前做得一手好菜,最拿手的就是莼菜汤。看到唐学莉的模样,白蓉萱就知道她准是想到自己的亡母了。 由于长辈们都没有过问,桌子上又有个能闹腾的唐学茹,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也就忘了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白蓉萱也被逗得笑个不停,撑着桌边揉肚子。欢声笑语中,她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在上海时整日以泪洗面,到天津时是无助的绝望,等到了北平,她却宛如一株枯死的树,早就把一切都看淡了,无喜无怒,整日生活在压抑的气氛中。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连带着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唐学萍话都变得多了起来。饭后撤了桌子,她又把事先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几个妹妹,都是她亲手绣的帕子。唐学莉的帕子上绣得是腊梅,唐学茹的帕子上绣得是芙蓉,白蓉萱的帕子上却只绣了几株碧绿如玉的青青小草。 简单,素净,却又透着勃勃生机。 白蓉萱拿到帕子后一愣,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向了唐学萍。 唐学萍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唐学萍冲她温婉地笑了笑。 白蓉萱握紧了帕子,在萍姐的笑容里,她仿佛明白了帕子上青草的含义。它生长于暗处,不受重视,不受关注,却坚韧不拔向阳而生,风吹不倒,雨打不死,终有一日,她也会开出美丽的花朵吧? 她缓缓站起身,异常诚恳地向唐学萍道了谢。 唐学萍脸皮薄,被白蓉萱谢得红了脸,没有多说什么,把话转到了别处。翠屏进来续了茶,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春桃进来禀告道,“莉小姐,接您的马车到了,在门口候着呢。” 因是跟着相氏出门,唐学莉没有带自己的丫鬟,她看了看时辰,急忙起身,“都这个时候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们。”她上头还有个相氏压着,大家也知道她在家中尴尬,不敢再留,白蓉萱几人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各自回房。 白蓉萱回到房中,在吴妈的服侍下洗了脸,她又问了母亲的情况,得知唐氏今天早早的睡下了才安心。白蓉萱将唐学萍所赠的手帕仔细的收起来,趁着还没有睡意,和吴妈说起话来,“你儿子在乡下怎么样?” “挺……挺好的。”吴妈躲躲闪闪地说道。 白蓉萱干脆戳破了她的谎言,“不是说你那个大嫂对他不好吗?大冷天的还要她睡在牛棚里,又不给他饭吃,还让他干最苦最累的活。” 吴妈一听,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道,“把儿子留在那边,我也知道他寄居人下,日子不会太好过。不过他是个半大小子,吃点苦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当是历练了。可没想到我那个狠心的大嫂居然把他当牲畜对待。我回去的时候天气还冷,大嫂居然只给我儿子穿一件单衣,孩子见我时还抖个不停,身上更是没好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他是怎么弄的,他说是在田里做事时摔的。我不信,偷偷拉着他追问,他才告诉我说着都是我大伯和大嫂打的。每天鸡一叫,他们就让我儿子起来做事,要是敢晚一点儿,就要被竹条一顿抽打,不仅如此,过年都没给他吃一顿饱饭。我去找大伯和大嫂说理,他们还说我多事,如果心疼儿子,就带在身边好了,他们早就不想养了。” 白蓉萱一听,就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就没想过要把他带在身边吗?” “我……”吴妈有苦难言,“我也是个下人,怎么能把他带来呢?” 白蓉萱又问,“你儿子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吴妈抽泣着说道,“叫吴介,今年十九了,比治哥还大一岁。” 白蓉萱笑道,“这个名字挺好听,是谁取的?你丈夫吗?”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丈夫,吴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怀念,“他是个庄稼把式,种田还行,取名字这种事哪能做得来?生介儿那会儿,正巧有个会说书的人在我们乡下说书,我们家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