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沈兰来世子院当值已有两个月,两个月间,她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叫陆旻不喜。 她刻意将自己的存在降低,却又在不经意之处叫人发现她的细心,让人不经意沉浸在她的旋涡里。这是一种手段。收买人心的手段。但对陆旻没用。 那些平日里琐碎的东西不会让陆旻没有对沈兰转变什么深层次的看法,倒是快速笼络了褚玉轩其他下人的心。 秋姨姜梅几个,从最初的防备,态度渐渐转了些。沈兰在褚玉轩攻击性不强,加上陆旻的有意忽略,两者没产生什么特别的火花,久而久之,秋姨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 甚至有时会陡然心惊,望着沈兰一双带笑的眼睛,会忘记她站在这里的目的。 秋姨也算是有城府的人,想了半天想不通沈兰按兵不动是因为什么,但敌不动她不动。管她沈兰要耍什么花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沈兰在世子院安静的这两个月,提心吊胆的不仅是秋姨,还有西府的人。 王夫人万没想到费心费力把沈兰送到陆旻身边,她倒好,两个月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做。给王夫人气的,在西府冲着沈兰吼,“都什么时候了!还给自己扮演守礼小姐的模样,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沈兰埋头告错,王夫人道:“你少给我说些花言巧语来哄骗我,我看你一张巧嘴,就只有在我面前使了,也不见你在旻儿面前多说几句!” 沈兰敷衍了她这么久,王夫人心中早就不耐烦,对沈兰的期待也逐渐消散,本以为这沈兰心性沉静,看上去像是个有城府的,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招,哪知道她的高招就是什么都不做。 王夫人渐渐悟出什么,恐怕这沈兰不是在敷衍陆旻,而是在敷衍她。气急败坏地把沈兰拉来一顿好骂。但又想到沈兰好歹在褚玉轩呆了这么久,在陆旻面前还算有点印象,在张嫂的劝说之下,决心下一剂狠药。 王夫人有个优点,干脆利落,要做什么绝不拖泥歹说犹豫不决。 她给了沈兰一副药。 “我让你来可不是等你跟世子日久生情的,三年丧期眼看就要到了,你和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沈兰白着脸,听着王夫人的怒骂,知道没有推拒的可能,便不动声色接了。王夫人问她愿不愿意,她没说话。 但到底收了药回了褚玉轩。 沈兰翻来覆去看手中的药,知道这是个下等计策。 以陆旻那种心性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招数上吃亏。他是大理寺的人,这种手段是什么性质,若是真成功了,恐怕要当即把她抓起来判刑。哪里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心思,觉得沈兰跟他有了关系就要对她负责。 但药拿在手上,她的确犹豫了。因为王夫人有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没有人能够等她细水长流,要求突变,只能用狠招。 陆旻一直对她视而不见,若不能靠着什么再进一步,她从玉悦阁到褚玉轩就没有任何意义。 白日到夜晚。今夜的暗有种深沉的底色。 沈兰蹲在小厨房熬晚上陆旻要喝的汤。不知是不是火烤的,额头出了些密密麻麻的汗。 揣在胸前的那包药好像一块烧红的碳,烫得沈兰的心打鼓一般。她心中知道,若是成了,便一切都好,若是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秋姨安排,夜晚的茶水侍奉都由姜梅去做,沈兰侍奉世子早上上朝事务。但陆旻起床时身边自有一名长随安排,故沈兰只需早晨在外间等着,安排车马即可。 沈兰的事情清闲,也是秋姨故意安排的。 后头沈兰有次晚间在外面看了几眼,瞧见陆旻揉太阳穴,便大着胆子猜测陆旻劳累过度,或有头疼头晕之症。她从前在江州时,知晓些平常安神的方子,熬了一碗药膳端去,陆旻喝了后,竟然没有讨厌,甚至少见地夸了她几句。 后头晚间的活便全数交给了沈兰。 汤放在炉子上咕咕地响,沈兰拿着汤勺一圈一圈地搅来搅去,姜梅从厨房外进来,喊道:“药膳可好了?” 姜梅喊了几声,都不见沈兰回答,直到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肩膀,沈兰才如梦初醒般抬头,应道:“啊,好了好了,我这就装好端去。” 姜梅狐疑看她一眼,“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想什么,”沈兰随和一笑,岔开话题,“姜梅姐姐不是说今日秋姨身体不适,要照顾她么?” “正在床上躺着呢,我来烧壶药。”姜梅答道,正要拿起药炉子,看见沈兰手中的药膳,道:“哎,世子爷说你这药膳颇有凝神功效,不如留我一点,我拿去给秋妈妈试试。” 沈兰一怔,应允了,“好……我今夜正巧多熬了点,熬好了后我再装一碗,梅姐姐送去吧,帮我跟秋姨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