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就见过千万遍,死在刀下的人不计其数,今日死明日死罢了,谈何累? 她沈兰又算什么人,要来同情我,这世上的争锋相对哪里容得下同情二字,就是你沈兰,一个王夫人手下的走狗,天生同我势不两对,你口中所说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心? 纵然心底知道,可陆旻脑中却怎么也抹不去沈兰那双会发亮的眼睛,愈想便愈加烦躁,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将沈兰甩在身后。 沈兰举着灯笼在后头追赶,可陆旻步伐太大,走几步便不得不小跑起来,手中灯笼沉重,渐渐便落在后头,转过回廊时被阶梯绊倒在地,沈兰闷哼一声,抬头看人已经走远。 她爬起来,整理好衣衫再拿起灯笼。烛火因摔倒熄灭,黑暗如潮水淹没四周。 孤身一人,危险环伺,纵然看得清走得远,可这过程像一把钝刀漫长的宰割,随时随地如影随形。这种感觉她切身体会过。 分明在宴席上同人周旋的是陆旻,她垂目站在众人背后听着,却觉得眼前场景窒得慌。 沈兰也不知道今夜为什么她要违逆王夫人,或许是她在下意识打什么算盘,这种时机站在陆旻这边最能打动陆旻的心,或许是她真的心疼。无穷尽的利用,连思念都被用作武器,这种感受太累了。 真亦假时假亦真,不管结果如何,她对王夫人说出那句话,是她以后永不会后悔的一句话。 —— 陆旻先回到褚玉轩,武轶一瞧竟是陆旻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忙迎上去,道:“世子,方才可是世子让沈兰进书房来拿酒的么?” “是,怎么了?” 武轶一拍头,眉头紧锁,“我不知那沈兰进来究竟有没有看见,桌上还摆着重要的文书,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可别叫她看见了。” 陆旻脚步未停,“瞧见便瞧见,就是看见了又有何妨,她一个婢女,能够知道这些文书是做什么用的。” 武轶一想,倒也是这样,只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恐怕会出什么乱子。跟上陆旻的步伐,问道:“那沈兰怎么去了西院没有回来?” “她在后头,走得慢罢了。” “哦……”武轶正应了一声,瞧见沈兰从门廊处转来,手中挑着一盏熄灭的灯笼,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武大人。” 武轶挑眉看向沈兰裙摆处的脏污,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兰不以为意地望了眼,“……不小心蹭到的脏污罢了,武大人要回家了?” “是,天色不早了。” 沈兰同武轶作别后,朝书房中走去。 “奴婢见大人方才没吃什么东西,可要小厨房再做些来?” 陆旻背对沈兰,站在书架前,他答了声,“好。” 沈兰朝他望了一眼,梨木书架上摆满了书,他目光久久在其上久久停留。 沈兰转身告退,去了小厨房,到了才发现小厨房中没人。沈兰忽然想到,今日过节,厨房当值的都已回了家。 沈兰点燃厨房的灯,蔬果都在架子上摆着,她有些犯难,难不成要空手回去? 从篮子里取了个鸡蛋,沈兰颠了颠……倒不是说她厨艺不好,但算得上相当生疏。 撩起衣袖,回想着从前小弗做饭的模样,颤颤巍巍打了几个蛋,做了碗清汤寡水的面。 放在陆旻书桌上时,他顿了顿,问道:“自己做的?” “是。” 陆旻放下手中书卷,拿起筷子,默默审视了一番。 沈兰眼睁睁看着那面要凉下去,觉得有些煎熬。她解释道:“厨房里的蒋妈妈回了家,所以奴婢自己做了一碗……若是大人不想吃……” “谁说不吃了。” 陆旻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面无表情送进嘴中。 吃了几口,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沈兰满怀期待把他望着,陆旻抬头看她,“有事?” 沈兰愣了愣,摇摇头。“……奴婢去外间守着了。” 等了一阵子,陆旻招沈兰进屋,书桌上的面碗已经空了。 沈兰压抑不住笑意,忍不住道:“世子都吃完了?” 她双眼亮闪闪的,陆旻看罢低头假意翻书,唇角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吃你一碗面,这么开心?” “是呀,很开心。” 她语气流露出不经意的温软,陆识清晰地察觉出逐渐加快的心跳。 沈兰收了碗要走,动作一急,刚刚在连廊处摔伤的膝盖碰上桌腿,她疼得一抽。 陆旻抬头问:“怎么了?” “无事……方才不小心磕到了。” 陆旻示意她,“坐下,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