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城青山
夕阳金光,人群相接,坊间巷道里充满了浓郁的兰香。男男女女成群结伴,晏主拉着刘命长出门时,才发觉今日氛围不同。 “兰汤沐浴,祓禊辟邪——!” 头戴面具、顶插双柳条的人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手中柳条沾露水,几滴水便洒落到晏主脸上。 “今日碰巧了,居然赶上三重节了。” 三重节,又称上巳节,男女春日相欢,妇女祈孕,人们会用兰草或香薰沐浴,去河畔洗净冬日尘垢。 自从出了京城,晏主还未见到如此繁华富乐的场景。她步伐轻快,拉着刘命长的袖子穿梭在人群里,柳枝的露水洒在二人身上,她觉得新奇,顺手也折了一支柳条,沾了路边水缸的水,就洒到身后人脸上。 刘命长:“……” 他似是不太明白眼前人为何如何高兴,淡淡抹去脸上的水珠,本欲出言制止,却见她满眼欢喜,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柳公子,这么一脸不高兴的,和本小姐一起出来游玩有这么不开心吗?” 金光镀影,她的眉眼在夕阳下过分灿烂了,这般娇俏模样,怕是她自己都从未见过。 刘命长觉得心口又闷了闷,垂下眼皮遮掩住情绪,本想借着沉默晃过去,手里却忽地一凉。他停下脚步,看着手里这根沾了水的柳条,眼前站着的女子仰着头,眼角眉梢都是欢快,唇红齿白笑得恣意。 “柳公子,方才我都替你祓禊祛邪了,你不礼尚往来一下吗?” 胸腔猛地刺痛一阵,他面上未显露一点,反倒是笑了出来,晏主本就盯着他,见这笑容一时有些莫名。 这笑容里一如既往带着嘲意,但她能感觉到这不是在嘲讽她,反倒是其中的无可奈何,叫她觉得这笑容有些令人心疼。 “阁首?” 刘命长缓缓抬起手,在晏主微微愕然的目光中,将柳枝轻轻拂过她的头顶,一滴水顺着她眉心划过。透过这双剔透的眼眸,刘命长看见自己亦露出了从未出现的过的神情。 越是注视,越是绞痛。 在晏主的注视下,他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漠然。脸上水珠被温热的指腹擦去,晏主在充楞中回神,只感觉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灼热。 晏主忽地背过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皱紧了眉。 氛围太奇怪了。 这样想着时,那灼热感蔓延到了整张脸,散落到脸上的水珠已无法消解这份灼热,她听到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觉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二人沉默地跟着人群走着,一路来到河畔,太阳沉沉浸入河道,灯火在四周点亮。 “秀城依山傍水,倒是个好地境。” 晏主回过头,脸上还红扑扑的,看见刘命长分外惨白的脸吓了一跳,“你还好吧?” 刘命长冷淡反问:“我看起来不好吗?” “确实挺不好的,看起来像快……”晏主没说完,心潮褪去,有些不安地观察着他的状态。 “我挺好的。”他往河岸靠近了一些,寻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看着浅水岸边嬉戏打闹的人群,眼中的寒气消解了许多。 晏主避开水,挨着他坐下。本意是想让他出来放松放松,怎么感觉适得其反了。她无言地看着他视线投射的方向,少年少女春心萌动,水波荡漾间将沉默的情谊诉说,话本子里的欢喜当都是他们的。 “阁首。”欢声笑语中,她的声音并不明显,“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那我以后能遇到相爱一生的人吗?” 她问的平静,话语中并未包含期待。 早在年幼时,陈祀念所灌输给她的,都是不要相信人,不要爱上人,如此以来,才能避免伤痛。 利用、权衡,取舍,才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 陈祀念曾说,即便是喜欢一个人,这份喜欢也是因为能取悦到自己,那这也是一份互利互惠的交易;不计较得失,是因为那份情绪的价值,能够与得失交换。 幼时晏主并不擅长算术,陈祀念却日复一日让她练习算筹,固执地要将多少的计较用手指记住。 所以在问出这句话时,晏主下意识在心中想,若要得到一个相爱一生的人,自己该拿什么去换? 刘命长晃荡着手中的柳条,一圈一圈波纹漾开。 “内臣同白缨谈了一笔生意。”刘命长的话音中含着一丝嘶哑,“他虽出生名门,但心性不错,不骄不躁,谈吐得体,年纪轻轻已有一番作为。” 晏主不太明白他为何将话岔这么远,百无聊赖地伸手划动着河面。 “陛下与他相谈甚欢,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