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之主
那伽莲离开那日,优昙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车后,晏主就在城墙上看着他,咬着指甲思考着。 “阁首,你说,优昙这看起来野性难驯的样子,真的能习惯皇宫的生活吗?” “陛下觉得皇宫无趣吗?” 晏主支着下巴,看着优昙的背影,没心没肺道:“唔,无趣是无趣了点,但若住在别处,朕大约是习惯不了的。” 刘命长无声地盯了她片刻,慢悠悠地开口道:“若是从前,陛下应该会说,永远不回厌烦这华贵生活。” 晏主一个愣神,这话没错,是她会说来忽悠刘命长的。 她视线漂移,本想找补一下,但想了又想,在刘命长面前好像没什么好掩饰的了,便“嘿嘿”笑了一下,转移话题:“优昙身为异族人,若此生都无法回去,真的不会怀念吗?” “不知他的过往,不感兴趣。” 猎猎朔风,刮得晏主脸颊有些疼,她侧目看着立于风中的刘命长,问:“阁首的家乡在哪里呢?” 家乡?这真是个遥远的词语,刘命长神思远游,情绪被牵动的一瞬间,胸口却紧得发闷。他闭了眼,调整呼吸,在睁开眼时,神情已然一片淡漠。 “阁首?” 晏主亲眼瞧见他情绪的变化,还不知是不是哪里触怒了他,小心喊了一声。 “看够了吧,陛下今日的奏折批改完了吗?” “……” 晏主转身就走,管他有什么过往,今日照常批改奏折。 新的律令最先在京城试点,京州各地郡守县令不说哀叹,嚎叫的是不少的。 商税一增,商户们极为不满。官商自古勾结,这几夜的勾栏瓦舍分外热闹。天策使自然也没有闲着,冷兵强权之下,诸议镇压。 文昌武曲大街以南,是庶民坊间,亦有不少寒门弟子在此苦读。曾经,贺正卿也是在此寒窗苦读之人。 借着月色,贺正卿提着一摞书,迈步踏进旧土房。 胧胧油灯下,身穿粗布衫少年还在借光读书。孜孜不倦,像是那书中真有那黄金屋、颜如玉。 “常凌,夜深了,若要读书便多点几盏灯,若舍不得就去睡觉。”贺正卿将书放到书桌上,桌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埋头读书的少年抬起了头,起身谦和地对贺正卿作揖,“贺先生,春闱在即,学生想着,能多巩固一点是一点。” 贺正卿安慰他道:“你年纪轻轻,高中解元,进士自然不会是难事。当今陛下,虽未女子,但并不昏聩,你的才华,她是能看见的。” 少年抿着唇,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郎朗开口:“先生,学生自古读圣贤书,伦理纲常皆为以夫为纲,自白帝称皇帝,世间常理,便是男子为尊。何论九重之上的位子,是交由蛾眉?” 这话语让贺正卿忍不住皱眉,“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在殿试上说。” 常凌微愕,“先生不训斥我?学生所言,皆是大逆不道。” 贺正卿忆起什么,只是笑笑,“若你见到那位,自然会改变想法。” 陛下或许手段尚是青涩,但帝王所要具备的,只需融会贯通了。 常凌不懂,只回到桌前,继续读起他的圣贤书来。 灯尽时,晏主放下笔墨,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陛下,可还要点灯?”绿巧打着哈欠上前来问。 晏主翻了个白眼:“你当朕是驴吗?” “噗,奴婢失言。”绿巧便同几个侍女将她收拾去床上。 晏主本该闭眼睡了,却闻到了极淡的味道。 香味。不该存在的香味。 她蓦地睁开眼睛,扫过身边侍女的脸,又飞快收回视线。 第二日,红绣拉开帘帐,床上空空如也,她惊恐地看向绿巧,绿巧亦是茫然地摇头。 两个侍女不敢惊动其他人,红绣径直去御上阁,绿巧先是去了御膳房,再去北宸殿,皆是没有。 绿巧跑得跌跌撞撞,最后一屁股坐在雨花廊下,都要哭出来了。 “绿巧?你坐地上干什么?” 绿巧一回头,差点把她惹哭的罪魁祸首,正拿着竹简,嘴里嚼着糕点。 “陛下!你去哪里了啊!吓死我们了!”绿巧扑过去抱住她的脚。 晏主吞下嘴里的东西,将她拉起来,“朕只是去找了一下姚英,顺便溜达回来。” 绿巧擦擦眼角的泪花,瘪着嘴,又有些好奇,“凤仪女官?陛下找姚大人做什么?若是有要取的物件,吩咐奴婢就行了,陛下……”